阵阵没来由地痛了,可酸胀感却越发明显。他开始坐立难安,有时候吃一顿饭,一直维持一个姿势,还要弓着腰,使肚子不那么明显,一餐下来累到极点,他偶尔也会佯装身体不好,让阿西将饭端进屋里,一两次还好,又不能顿顿如此,否则他们会担心。
腰酸的要命,他只得自己揉捏缓解。夜静无人时,拉下帘幕,总算能挺了肚子,轻轻抚摸:“小东西,你究竟是个甚么怪胎,要这样折磨我。”
那猫儿听了,纵身跳上床,挨着黎素“喵喵”直叫,黎素便握住它的两只前爪,逗它玩儿,看它找自己的尾巴转圈儿,揉揉它毛光水亮的背。
黎素开始跟凌九重提起自己最近身体抱恙,想下山,回到黎家祖宅中休养一段日子。
凌九重不置可否,并没有当场答应。
然而黎素却不能一直在宫中赋闲,他等不到凌九重的首肯,只得经常往返祖宅与宫中,阿西等人一个不带,每次去布置一道机关,再骑马赶回来,因此辛苦异常。
已经差不多三年没有回过家,黎家祖宅只剩零落的几个老仆,丫头们全都遣散了,只有一个护院算是壮年,管家一向是家里的心腹,奶娘看着黎素长大,也不愿轻易离去,因此都在老宅中住着,守着黎家。
黎素快马加鞭回到祖宅,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凄清景象,心中难免酸涩。奶娘倒是高兴,直唤他:“阿素回来了,快给张妈看看,瘦了没有。”
黎素娘亲死得早,跟奶娘很亲,不由眼带泪光道:
“没有,倒是胖了。”说罢自己笑起来,张妈握着他的手说了会儿话,便径自张罗饭菜去了。黎素于是自己走到祠堂去,一步一步,走得异常艰辛。一开门,见角落里都是蜘蛛网,历代祖宗牌位上也都落满了灰,满目疮痍。
他找来干净的布,默不作声擦拭牌位,等挨个儿擦完了,忽然扑通一声跪下来,双目垂泪道:“爹,素儿不孝。离家十载,归乡寥寥,因爹生前一世英名,子承父业,才勉强袭了左使之位。然儿天资鲁钝,殚精竭虑未能有功。如今已近而立之年,却一步错,步步错,令祖上蒙羞。”说到这里,他不禁将手放至腹上,极温柔地轻轻抚摸。衣袍宽松,他长身玉立,站着还不觉得,这样一跪下,肚子就明显大了,圆鼓鼓的凸出来,然而却不像六个月的身子,倒像四五个月。
祠堂里只有冷风阵阵,他跪了大半天,这个月份,腿脚却已经开始微微浮肿了,直到撑不住,冷汗直滴,脸色苍白,才勉强站起来。
他步伐沉重,好不容易走到自己从前的东厢房,歇息了片刻。好在张妈日日过来打扫,干净整洁,倒一点不比他现在住的屋子差。
过了晌午,黎素叫来了管家,让他去寻附近信得过的木工、石匠各十人,管家奇道:“您这是……”
黎素只简单答道:
“我离家这么久,家中陈旧破败,需重新修葺一番。”
管家道:
“需要添些小厮或婢女吗?”
黎素摇头:
“暂时不需要,陈叔,你与张妈、护院等先住进湖对面的小屋,等房子好了再搬回来。”
于是下午,二十名匠人齐聚黎素祖宅厅堂中,出来时面色惨白,旁人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一律神色惊慌,不肯开口说一个字。
黎素已将机关布阵图分裁成三十份,其中二十份打散了交给他们,每人负责一块区域,剩下的十份,他再亲自选人照着图纸续做,待全部完工之后,才将节点连接,以防有人泄密,万无一失。
黎素算了算工期,勉强能在产前半个月完成,他心中极其疲倦,也不敢久留,当晚便骑马赶着夜路回望川宫了。
回到宫中已是第二日清晨,黎素晚上只吃了一小碗饭,喝了几口汤,连夜赶路,胸闷气短,腹痛难忍,最后爬上那段陡峭山路,巍峨的宫殿总算映入眼帘。
他却再也没有力气前行半步了,身体不由自主软倒下去,昏睡之前,视线所及之处,出现了一双男人的脚。
也不知道睡过去多久,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外头蝉鸣声大作,黎素下意识就摸了摸肚子,圆滚滚的,这一晚睡得安稳,它乖得很,懂得体谅他,只是偶尔会撒娇。
“黎左使果然胆识过人,男子受孕,古今奇闻,你却如此淡然。”
黎素笑了笑:
“与有缘人,做快乐事,黎素从未后悔。”说罢,又顿了顿,道:“从前不知道,白公子还懂医术。”
白望川笑道:
“略懂皮毛而已。”
黎素趁着说话的空档抬头去看,白望川的背后没有人,凌九重并不在。
“都是痴人,没想到你比他更傻。”
黎素不解,白望川却摇了摇头:
“你一定在想,我这个被当做笑话看待的赝品,管得也未免太宽了,对不对?”
第一百一十七章
莲花生自芙蓉林回来,便好像失了喜怒,没有情绪。他从没有提过修缘,众人也只当没有这个人,一切照旧。
天一教分坛遍布天下,自百余名正道人士被聚贤庄救走之后,却一直未有大动作,江湖近来无波无澜,却人心惶惶,犹如暴雨前的静谧,让人喘不过气。
西屏镇距离芙蓉林大约二十余里,风景秀美,民风淳朴。但因有崆峒、青城、丐帮三大门派环踞左右,并不如表面上那般风平浪静。
天一教分坛之一,也盘踞在此,与三大门派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