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途在下午时上的山,爬到半山坡,找了个地方住下。人很多,他只能在一个大间弄了个床位,其余的九张床,被一些结伴出游的学生占据了。有几个是刚刚高中毕业,也有几个,是在校大学生。那些个男孩子,叫啊笑啊,足以把屋顶掀翻。
不久,又来了一些女生,住在另一个大间的,过来找同伴玩耍。钱途经不起那声浪,便披着租来的棉袄走出去,到寂静无人的地方,享受着独处的时光。
华山的险,总算是亲身体验了。好在钱途习惯爬山,虽然疲倦,并没有脱力。
月光下,光秃秃的崖壁闪着诡异的光。风声,徐一阵,急一阵,肆意地骚扰着山上的每一个角落。小旅馆那边传来隐隐约约的人群的吵闹声,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
孤独,寂寞,钱途并不怕。这个时候,他能够很好的思考,也可以什么都不想。
孙承分析,因为钱途不大与人交往,在感情上,属于比较被动的人。钱途暗自冷笑。其实他一点都不被动。第一个和第二个,都是他主动的,只是结果,却是自取其辱。
那种羞辱,钱途死也不想再尝试了。他本来就是一个矜持而又自信的人,在感情方面,却是一次又一次地看错人。之所以不再主动出击,一方面没有那种让他怦然心动的人出现,另一方面也因为他寄情于研究和学习。同时,他在等着别人来追求他。
钱途相信,自己就算不完美,也是一个很不错的恋爱人选。他长得很好,又是读书人,又不喜欢乱来,这样的人,自然会有人,有很多人,看到他的好处的。是的,表面上看,他很冷漠,那是因为,他不愿意成为他人liè_yàn的对象。虽然没有在圈子里混过,可是网络,或多或少让他了解了那些同类——不,根本不能算是同类,虽然都是同志,可是价值取向非常不同。钱途不喜欢麻烦,不喜欢逢场作戏,不喜欢ròu_yù的升腾。于是他成为冰山。这个很容易,因为出柜,受到排斥和鄙夷,他很容易地就能竖起高墙,把自己同别人隔绝开来。
自然,也断绝了艳遇的可能。
钱途点燃香烟。看着烟雾被风吹散,钱途低低地叹息。
孙承有些话很有道理。人与人之间的隔阂,不要怪罪在他人身上。柏林墙不是一个人建成的,就算最终轰然倒塌,墙两边的人已经有了隔阂,要想重新构筑关系,需要更多的努力。钱途试图用不同的眼光看待周围的人,发现,就算他们对他有偏见,有歧视,也不是不能够消除的。在西安的宾馆,钱途跟刘康同住一间房,也没有见他如何防备,虽然也有尴尬,不过并非让人难以忍受。杨教授对他,仍然不如像对待刘康那么亲切自如,可是也没有贬低他或是看不起他,对他的学识和工作,该表扬的,也决不吝啬。
钱途暗笑。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就算有事,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而赵伟伦,钱途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自己的感情,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习惯一旦养成,就很难改变。而何况,钱途并不怎么想改变。
回到住处,房间里的人基本上都已经入睡。想着要起来看日出,钱途也就躺在床上休息了。
半夜爬华山,是很惊悚的事情。不过好在人多,一人一个手电,相互照应着,也还算好。钱途落在后面,看着前头的年轻男女嘻嘻哈哈,精神头很足,自己也不免受到感染,脚步松快起来。
当太阳就好像鸡蛋黄一样露面时,那些十几二十岁的男孩女孩兴奋地跳跃,欢呼,不停地拍照。钱途只是坐着,那些嘈杂的声音仿佛在远去,几不可闻。
看过无数的日出,这一次,还是让钱途感动。
他喜欢这种生机涌现的感觉。
站起身,钱途准备下山,看到一对青年男女相拥着,幸福的样子,很刺激人。
华山之旅让他筋疲力尽,可是,也让他的心情好转了许多。
回到长沙,又回到了从前的生活,赵伟伦到来之间的生活。似乎没有什么两样,又确实有了不同。
邵梓维工作了,上班了,遇到的机会几乎为零。那家伙也还给他打电话,也曾问到赵伟伦的情况。钱途只是淡淡地告诉他,两个人已经分手。那个人,已经成为过去时。
很庆幸,邵梓维并没有多问。他也许知道,打听这个,是自讨没趣。
偶尔经过赵伟伦和王小宁经营的饭店。钱途没有进去的意思,也不想看到任何跟赵伟伦有关的人。
仍然是独来独往。心情却有了变化。对待老师和同学,钱途的心平衡了许多,不想再去在意他们对自己的看法,也不想改变自己,依此来结交朋友。孙承说得有道理,可是钱途并没有想要照着他说的话去做。起码现在不想。
晚上,他把大部分时间用来做作业,学英语和德语。看书看累了,会走到窗前,看着远处的岳麓山,或者是楼下的行人。
赵伟伦经常停车的地方,现在很少有车子停在那里了。
杀生丸专用的地毯和席子被收好,放在床底下。还有给它买的狗粮。以前杀生丸吃的东西,多半是赵伟伦亲手做的,狗粮,只是备不时之需。所以,还剩下很多。
杀生丸此刻,应该成了那个小女孩的宠物。赵伟伦是不会养的。那家伙,如果伤心,肯定正忙着疗伤,吃喝玩乐,新情人,会让他恢复到从前。如果不伤心……啊,他会伤心吧?
可是,杀生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