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何雎眸中闪过一丝茫急之色,“我着实是不明白,您究竟为何要闹成这样。您和阿爷成亲这些年来,一直相敬如宾,并无二色,如今只是因着这样一些陈年旧事,就将阿爷从前的好处全都抛掉,值得么?”
卫瑶闻言火热的心冰凉一笑,“和着我瞧着,你这趟过来倒不是为了看望我,是给你阿爷做说客的是了?是了,”她古怪一笑,“从小到大,你和你阿兄都是更敬重你们阿爷,对我这个阿娘倒要靠后一些。如今出了这事,你们都偏着你阿爷,倒是觉得阿娘咄咄逼人,不可理喻了是吧?”
“阿娘,”何雎闻言急了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和阿兄都想不明白,你和阿爷和和气气过日子不好么,如今如此到底是想要如何?男女二人结为夫妻,是前世的缘分,应当珍重而非揪着一点过错不放,徒自损耗了双方情分。便是女儿自己,扪心自问,只要夫君如今能一心一意守着自己,也便觉美满,就算夫君过去有一些内幕,也只是一笑而过,不会放在心中计较。且此中涉及的乃是梅妃,那梅妃再好,她也是先帝妃嫔,守在宫中出不出来。你又何必方在心中计较?您如今这般折腾不放,难道真要阿爷把心剖出来表白,瞧瞧里头有没有江氏的踪迹,方肯罢休?”
卫瑶听着女儿激愤的话语,只觉自己浑身血液冷淡下去,冷成一道坚冰。她这些日子这般坚持,不过是守着自己心中一点清洁土地,却发现到头来,却是连自己亲生的孩子也并不了解自己所想。“穷折腾,”心灰意冷道,“原来你和你阿兄是这般想阿娘的。你想和气过日子,就回卢家去吧。不必再管我这个穷折腾的娘了!”
何雎没有想到卫瑶激动伤心若此,又是后悔又是委屈,“阿娘,我不是这个意思。”她道,“我只希望我的娘家好好的,阿爷阿娘相亲相爱,相敬如宾。”抚着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忽儿你们就变成了这样!”
卫瑶瞧着女儿大哭离去的背影,一颗心像揪着一样疼。“姑姑,”卫瑶如今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如此,不由对自己的坚持也生了怀疑之心,问道,“姑姑,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闵姑姑瞧着自己的主子,又是心疼又是不解,筹措着语句道,“娘子只是性情高洁,忍不得一丝瑕疵背叛罢了。老奴倒是觉得凤娘子说的对,想要不食人间烟火般的活着,就要付出代价。只是这等代价着实太大了!”
“是啊,”卫瑶悠悠重复道,“这等为人不解孤立无援的滋味确实是太难受了!”她曾经认为自己愿意为自己的理想付出一切,如今这段日子的难为到底让她心生动摇,亲生儿女的不理解更是犹如最后一根稻草,压的她再也承受不住。凄然一笑,扬声道,“姑姑,你去何府帮我传一句话。就说我想要亲自和何子明谈一谈!”
一轮旭日从地平线上升起,阿顾难过一夜,快清晨的时候方稍稍沾了一下枕头,清晨之时起身,眼底之下犹留存了一丝青痕,陶姑姑等人都侯在外头,眼圈儿红红的,听着里头动静,忙进来,小心翼翼道,“郡主,你……?”
“好了,”阿顾道,“别一副悲春伤秋的模样,咱们日后还是要过日子的,你们若是一直这般模样,难道要让旁人瞧着我的笑话么?”
众人闻言这才勉强露出笑脸。
“这门婚事本就是一时之需,”阿顾慢慢道,“若我与孙沛恩能夫妻和睦,眼下这段日子虽能幸福,倒了日后反目之时怕是更加痛苦,如今直接反目,说不得反而是我的福气。无论如何,日后的日子咱们都得打叠起精神来应付,可没有多少空闲来独独伤心的!”
“郡主说的是。”陶姑姑面上扬起笑意,扬声道,“老奴等一时等想不开,竟是自误了!”回头拍了拍掌,“大伙儿打起精气神来好好干事,若是丢了郡主府的脸面,可别怪我不客气。”
众人齐声应了。
阿顾对镜梳妆,小秋立在一旁伺候。阿顾伤了一夜心,到了这个时候反倒回复了精神,注意到小秋梳妆的手很稳,悠悠道,“你这门手艺是跟谁学的。”
“奴婢自幼手巧,自己练练也就会了。”小秋道,打量着阿顾的神情,“郡主,您别难过。奴婢等奉命守卫您的安全,若是圣人知道您这般难过,心里一定也很不好受。”
阿顾闻言瞧了她一眼,“小秋,你是个聪明的。”
“郡主谬赞。”
“你要在我身边伺候,便需要明白我的规矩。无论从前你跟的是什么人,如今既到了我跟前,就必须以我为第一主子,否则的话,索性早些走就算了。”
小秋一省,应道,“是。”
日上中天的时候,孙沛恩从客院中过来,陶姑姑警惕道,“姑爷来此做什么?”
孙沛恩尴尬一笑,“我与郡主乃是夫妇,如今此来,自是来看望新婚妻子。”
陶姑姑道,“还请孙将军在这儿等候片刻。”入房内一会儿,方出来道,“郡主请你进去。”
孙沛恩踏入房中,见阿顾坐在窗旁金丝木贵妃小榻上,一身银红绣花夹衫,腰身收束纤细,下身的广幅深红裙摆之上绘制山水潋滟生姿,雪肤花貌,眉宇之间犹如清净远山。虽对阿顾心存一段偏见,但瞧着此时晨光中的少女,不得不承认,这个少女确实尊贵大气,与自己从前眷宠的女子乃是一种截然不同的美丽,唇边泛起一丝笑意,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