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今夜在府中摆酒设宴,邀请了许多生意上的朋友,想来到时会十分热闹,说不定连那幕后主谋也会出现,或可趁此机会夜探林府。
此事关系重大,顾凌遥只得暂时放弃寻找凤凰嫇,转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换一身夜行衣去了林府。
☆、fēng_liú
是夜,月朗星疏,寒风阵阵。
林府却是一派热闹景象。院中早早就张灯结彩,仆人们来来往往,手脚麻利的搬桌挪椅,上下打点一切。
到了戌时,受邀的客人陆续上桌。
院子里越发热闹,没有人发现高墙上的某一处无声无息的隐藏着一个暗色身影。
顾凌遥暗中观察,只见里头足足摆了十来桌,那位坐在西首席上看起来三十多岁的高大男人应该就是林言君,其他人位列东西,围着他依次排开。
时辰到,便有容貌美丽,彩衣翩翩的女侍手拿托盘按照次序鱼贯而入,进酒添香。
不一会儿,就见案上列满了海错山珍,玉液琼浆。
香烟馥郁,烛影摇红,辉映着正前面一个新搭建的戏台。
台上的美人拨琵琶、吹笙管,秦一曲嘹亮仙乐。几名鸾裙翠袖,身材曼妙的女子伴随着声声婉转的歌声翩翩起舞。一个扭腰旋身,总算让底下的人看清面貌,皆是蛾眉螓首,千娇百媚,绰约多姿,一颦一笑足以令人浮想联翩。
好女,好酒,好菜,这样好的氛围,客人们都放开了吃喝,席间欢声笑语渐多了起来。
林言君轻抿一口杯中的酒。轻扬着的嘴角浮起一抹云淡天高的微笑,貌似在听着旁边的人谈笑风声,实际上心思早已不在此处。
类似的宴会林府每年都会举办,次数多了,他便有些心生厌倦。
正漫不经心的轻摇着手中的杯盏,台上的歌伶舞妓不知何时已经退下,另换了一拨人登台唱戏。
林言君扫了一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是掩不住的惊诧和喜悦。
而不远处的顾凌遥也同样浑身一震,呼吸紊乱,险些因此暴露了行踪。
即使隔得这么远,他还是一眼就看清台上那个轻声吟唱的人正是凤凰嫇。
只见他身穿羽蓝色柔绢曳地长裙,三千青丝挽起,发间花钿珠翠流光溢彩。脸上画着精致浓艳的妆,眉毛又细又长,眉梢微微上挑,纤长入鬓,衬得一双雾气蒙蒙的眼乌黑幽深,一回首,一回眸,万种风情,勾魂摄魄。
他没有忘记凤凰嫇还有伤在身,但他却唱得那么认真,那么投入。
他的出现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顾凌遥也不知他演得是谁,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天地间唯有他一人清晰地嵌入眉眼。
长长的薄绡水袖在眼前翩舞翻飞,划过一道又一道绮艳的流光。
凤凰嫇唇角微扬,恍惚是笑,只是那笑却凄微浅淡,他在唱,轻轻地吟唱,声音悲凉感伤:“丝竹声声寄风尘,雨幕潇潇叹离别。是谁相思似海深,浮生一诺死生相随。是谁情爱如纸薄,前尘往事只作笑谈。叹情缘难续,恨天命难违,回首刹那年华暮,天涯淡月照孤人。”
顾凌遥从来没想过,凤凰嫇会将戏唱得这么好,他往台上一站,便成另一个人。一举手一投足翩若惊鸿 ,冶丽丰姿让人根本移不开视线。
一曲终了。在众人还未回神的时候,他颔首作揖,淡然离场。
耳畔惊叹不止,大家纷纷交头接耳,打听这个面生的人是谁。
顾凌遥紧紧按住手中的剑柄,指骨泛白,手上青筋暴起,可见他已震怒到极点。
他分明看到林言君已经不复方才疲怠倦懒的样子,脸上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随后伸手招来一个侍从,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那侍从点头离去,不一会儿,果然就见他将凤凰嫇引到林言君席边。
凤凰嫇已卸了妆,面上不施粉黛,眉清目秀,长发高高束起,在头顶梳成一个简单的发髻。一身深紫色长袍,收腰束腕,中和了身上的阴柔之气,显得英姿飒爽,一眼望去与方才判若两人。
林言君再次发出赞叹,在那人向他走近时就迫不及待的伸手揽过他的腰,将他带入怀里。
凤凰嫇也不恼,反而朝他露出一个落落大方的笑容,顺势在他腿上坐下,完全不理会周围齐刷刷扫来的或艳羡或妒忌的视线。
之前林言君几杯酒下肚,就有些薄醺了,现在美人在怀,见了他的笑,更是醉得飘飘然:“美人,你叫什么名字?”
凤凰嫇一边替他斟酒,一边轻答道:“你叫我玉儿吧。”
“玉儿,玉儿,美人如玉,温润如玉,好名字,哈哈,真是好名字。”
说实话,林言君其实长得一表人材,身上有着成熟男人的儒雅气质,所以即使一言一行略显轻佻却也不会太让人反感。
“多谢林大人夸奖。”凤凰嫇哄着他喝下酒,转身又斟了一杯。
两人有说有笑,旁若无人。
如果不是考虑到太子殿下的吩咐,顾凌遥现在连血洗林府的念头都有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凤凰嫇偎在别人怀里,与他花前月下,传杯弄盏,而自己却毫无办法。他从未像此刻这般后悔愤怒过。
不知过了多久,宴席才结束,客人三三两两地散去。
林言君不知不觉喝得酩酊大醉,此刻正歪歪扭扭地倒在凤凰嫇身上。
平常伺候他的两名婢女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不敢多说什么,只乖巧地引领凤凰嫇朝主人的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