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勤眉头皱得死紧,刚走的代驾又被他招回来了,他对王歌说:“我没说你做得不对,你自保是应该的,就算我是你老板,给你钱,也不代表该让你去挨揍,那也不是你的职责范围。你能及时报警已经做得很好了,还有……”
游勤拉松了领扣,叹气:“谢谢,我以为这么晚你已经回家了,没想到你还跟着他。”
如果不是王歌跟着,游勤还不知道喜乐发生了什么。
王歌被游勤的一声谢谢弄得很不好意思,挂了电话后,年轻的小伙子在夏日夜风里站了半响,迷茫地看着车上来来去去的车辆。
他已经远离了菜场附近,听不到那些打砸的声音了,恐惧也就跟着风一起被吹散了些。很奇异的,明明知道菜场里正在发生什么,可若是事不关己,躲得远远的,那点藏于y-in沟里的嘈杂传不进耳里,便好像也没有什么。
王歌没敢回头,仿佛回头就会被什么抓住,他定定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拐角开来一辆巡逻警车,他才回魂似地猛地一个激灵,拔腿就跟着警车往菜场跑去。
警车停在菜场门口,砸店的砰砰声已经能隐约听见了。
周围老房子的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但窗户后都亮着光,明显是在偷偷地窥视着深夜里的闹剧。
这一片的老房子当初规划时就很乱七八糟,此时围绕在菜场周围的窗口亮着隐约的光,远远看着,仿佛深夜里一只只苏醒的怪兽眼睛,不怀好意地注视着嘈杂声音的来源处。
王歌的出现让正往里走的警察皱眉:“你是报警人?”
“是我!”王歌喘着气说,“前面有人砸店,可能,可能还伤了人,快跟我来!”
菜场里很黑,只有喜乐的香肠铺子门口挂了一只白炽灯,光亮仅仅是照亮了脚下一小圈土地,装这只白炽灯不过是为了方便喜乐晚上去送货,而现在,这小小的光圈下战斗正升级到了最激烈的时候。
王歌带着警察赶到时,喜乐正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按倒在了地上,破旧的t恤早被撕扯烂了,胸口拉出巨大的豁口,露出了深麦色的肌肤;喜乐被按倒在地却也没有发出声音,他连哼都没哼一声,闷不做声地抬拳挥向男人的眼睛。
旁边几个人有在砸店的,有在起哄的,王歌只觉方才已经被远远抛在脑后的嘈杂声突然海浪似的涌了回来,就像之前的自己只是按下了静音键,而现在静音键失了效,甚至连音量控制键也没用了,巨大的噪音夹杂着咆哮声加倍地返还回来,震得人脑袋嗡嗡响。
王歌从小没见过这种阵仗,一时膝盖有些发软,身旁的警察已经冲了上去,有人一见警察来了立刻丢了手里的武器就跑——王歌此时才看清了,对方手里拿得都是铁木奉,还有黑柄的细长砍-刀,刀锋在白炽灯下亮着寒光。
巡逻警只有两个人,一个警察抓住了一个跑得不够快的小混混,另一个警察拉开了压在喜乐身上的男人,那男人被喜乐一拳打中了眼睛,正捂着眼睛嗷嗷嚎叫,叫得跟杀猪似的。
喜乐坐了起来,脸上没什么表情,鼻血在他坐起来的一瞬间流了下来,王歌手一抖,半响才回神似的在衣兜里四处乱摸,摸出卫生纸,小心地给喜乐递了过去。
喜乐拿手背毫不在意地擦了一下鼻血,感觉到有人靠近,他转过头来,对上了王歌闪烁的眼睛。
喜乐眨眨眼,想起来了:“王歌,哥哥。”
“你,你没事吧?”王歌蹲下来,“有哪里疼吗?”
喜乐活动了一下肩膀脖子,没觉得少胳膊少腿了,于是摇摇头,十分兴奋地往他身后看:“游勤呢?”
王歌简直看不懂这个人,这会儿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王歌说:“游少一会儿就到了。”
他又看了眼被控制住的那位大哥,脸色古怪地想:要是我被这样压着揍,一定会又不甘心又愤怒得无法自控吧?总归是不可能笑得出来的。只是这么看着,他就觉得内心涌上一股无法放到明面上来的丢人现眼,他将纸巾塞进喜乐手里,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说:“你认识他们吗?”
喜乐点点头,自己爬了起来,手脚还挺利落,脸色也毫无变化,仿佛已经习惯了应对这种情况,只是看清有警察后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身体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被抓住的两个男人被铐起来塞进了警车里,其中一个警察走回来说:“受伤了吗?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喜乐卡壳了似的,不会说话了,只是摇头。
“那跟我们走一趟吧,去做个笔录。”警察道。
喜乐艰难地动了动喉咙,面对五六个大汉都毫无惧色的脸,此时却露出了几分害怕的表情。
警察看出了他的害怕,安慰道:“没事,只是做个笔录我们了解一下情况,不会怎么样的。”
王歌给游勤简单地发了条消息,走上来说:“走吧,我陪你去,一会儿游少就来了。”
听说游勤要来,喜乐绷紧的肩膀放松了一点,乖巧地点头,跟着走了。
游勤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因为家住得太远而懊恼不已,他看着王歌发来的消息,气得张口就要喷出一打炮弹来了,恨不能催着代驾把车当飞机开上天去。
他甚至在想:要么干脆去菜场附近买一套房子住得了。
好在三更半夜路上车不多,一路都很顺畅,饶是如此游勤赶到派出所时,喜乐已经录完笔录出来了。
游勤不知道为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