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倾盆大雨中弹钢琴的背影,是余时中对这个陌生的男人的第一印象。
他的旋律彷彿黑夜中迷濛的大雨,点点雨珠反射月光,像一颗颗暧暧蕴藏在黑暗中的宝石。
清冽的音符像冰冷的雨珠,滴滴答答的敲在余时中的肌肤上,敲在他因为低温而瑟缩的肩膀上,敲在嘴角上新结痂的疤痕。
门缝中的男人穿着条纹衬衫和西裤,肩膀随着旋律起伏摇摆,袖子为了弹琴捲到肘间的位置,余时中从背后看不清楚,但他能想像男人露出白皙的手腕和纤长的手指,飞快得在琴键上穿梭的样子。
「好冷……」
「错了,冷的是你。」
弹钢琴的男人不知道何时敞开大门,把偷窥的现行犯抓的正着,他双手环臂斜靠在门边,嘴角弯出和悦的角度。
余时中不好意思得垂下眼眸。
男人伸手邀请他走进钢琴室,随手关上门,道:「觉得冷的是你,而不是我弹的曲子。」
余时中不过才跟他第一次见面,却觉得非常亲切,这个男人不论是气质还是言行举止,都萦绕着一股富家公子的气息,偏偏他的态度又跟邻家哥哥一般平易近人。
「看起来真的是冷坏了,房子大就是有这个坏处,不显暖。」男人打趣道:「抱歉,外套不能借你穿,而我身上也只有一件衬衫。」他指了指钢琴椅上的外套,带着歉意耸耸肩膀。
余时中注意到那是一件深蓝色的西装外套,颜色非常独特,他想不到任何能形容的颜色,标籤上的品牌他没有看过,单就那摺不皱的布料看起来应该非常昂贵。
「不用,不麻烦,我觉得暖多了。」
初次见面的两人于是一左一右得坐在房间里唯一的钢琴椅上。
余时中就不用说了,他的防御心本就极度强烈,平常更是寡言,而另外一个男人看起来脸皮比他还薄,没说几句话双颊就绯红一片,也不像是个擅长交际的人。
屋内的空间进入真空状态,身穿条纹衫的男人无从判断隔壁沉默的青年究竟是在放空思绪,还是认真忖度现在的状况。
他作势咳了一声,率先突破僵局:「你好,我叫,不知道怎幺称呼你?」
余时中飞快得报出自己的名字:「你好。」
「好巧,我也姓俞。」笑着补充:「我的中文名是梦伦,不过。」
余时中点点头表示:「恩…………你刚刚弹的曲名是?」
俞梦伦展颜微笑,答道:「莫札特的27号钢琴协奏曲。」
余时中悄声道:「很好听。」
「这是一首改编自儿歌的钢琴曲,是莫札特临死前的作品,他希望能从冰冷的寒冬找到温暖的春天,而改编了这首期待春天。」
「期待春天吗?旋律听起来却很冰冷呢。」不知道为什幺,对着旁边这位面容清俊,笑起来和煦无害的男人,余时中找不到防心的理由。
「错了,时中,现在已经是春天了,所以我刚刚说,觉得冷的是你。」俞梦伦有副不输给长相的好音嗓,让余时中觉得彷彿沐浴在林间的温泉里:「即使他的生命即将终结,他却早就将他的心抛到不久后就会到来的春天。」
「你看外头的花都开得乱七八糟了,莉丝今天早上才跟我抱怨着要把它们全部剃光,她最讨厌除了玫瑰以外的所有会行光合作用的东西。」
「……」
见余时中一副连自己的事都完全没有头绪的样子,俞梦伦发现他得自立自强了:「虽然这样问有点莫名其妙,但你知道我们来这里是要干嘛吗?」
余时中以为自己听错了,难道这位长相好看的男子不是杜先生叫来的吗:「你不知道?你不住在这里吗?」
俞孟伦愕然,赶紧摇头:「这误会可大了,我是被莉丝叫来的,结果她反而跑的不见蹤影。」
「……我是被杜先生叫来的,这里,不是他家吗?」
「莉丝只把跟我说……等等,你刚刚是说杜先生叫你来的?」
「是……吧。」余时中突然也不是很确定,刚刚怎幺就忘记问华经理了。而俞梦伦居然还敢露出同情的表情,也不想想没有人会在从来没去过的地方悠哉得弹钢琴吧……
俞梦伦叹了一口气,总结道:「唉,一定是莉丝闲着没事给大家找事……」
说谁谁到,一道妩媚的女音隔着木门传来银铃似的笑语:「哈、!我就知道你龟缩在这里,蒋大爷真的把你关疯了,连门都不知道怎幺走……」
木门一推开,娇嗔嘎然而止,杜莉丝瞪大一双明媚的眼睛,投映出一对如画般的青年,一位清俊谦和,一位秀气标緻。
俞梦伦立刻皱起眉头,做出不符合年轻容貌的老陈表情:「喂喂、莉丝你也穿太少了吧,不会冷吗?」
杜莉丝跺了跺脚,没好气:「这不是重点!你、你们,竟然认识了?」
「嗯?你说时中吗?」
莉丝就不依了,一副你也太会装熟了的表情:「时中是你可以叫的吗?」
杜莉丝不再去管她那被锁在深闺中放养的好友,她踩着火红的高跟鞋,蹦蹦踏踏得扑进余时中的怀里。
余时中下意识伸手揽住她的腰,等她站稳后,脖子已经被她裸露的手臂给缠绕。
「……」被活生生的美女投怀送抱,余时中内心还是很害羞的,脸皮就绷得更紧了。
「嗨,还记得我吗?」杜莉丝娇俏道,银铃般的嗓音很是悦耳:「我们上次在餐厅见过面,记得吗?」
余时中微微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