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离弦有些挪不开步子,被走过来的苏长明拽出去了,他又没忍住再多看一眼,这时候也竟顾不上讨厌谁了。
门被一把关住,瑰柏不喜被打扰,还设上了结界。
等待的时间总是这般煎熬,月离弦总也忍不住去留意门口的动静,一会又观察着时间,愈发难熬了。
他试图做些什么去转移注意力,却又什么都做不下去,也只得作罢,度日如年了起来。
一旁的苏长明顾自坐在石凳上,低垂着眸,长睫映出投影,安稳极了,倒是跟他成了对比。
月离弦反感他,毋庸置疑,连他不说话的样子也讨厌。他不说话,苏长明亦不出言。
月离弦故意无视着他,可眼下人就在面前,他稍一抬头便能留意到,纵使对方表现的再不惹眼,也容不得他不去注意。
终于,理智战胜了自我,月离弦按捺下偏见,不轻不重的随口道:“听说你是魍笙宫的人。”
闻言,苏长明抬眸看向他,照旧温和:“我不是,这句话正是我想问你的。”
能说上话,没他想象中的难克服。月离弦悄悄松口气,面上亦勾起抹弧度,颇为不解:“问我?”
“正是。”苏长明应言。“我本不过凡界之人,却是被扣上一个继位人的帽子带了回来,不知真假,魍笙宫后来之所以内乱,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有人认为你才是那被遗落在外的少宫主。”
“我不过罄灵宗弟子,虽拜翎祀真君座下,却并未招摇过市,这是为何?”
“我曾悄悄隐晦听得,有人说你跟上一任宫主样貌相似,而且身世成谜,你一开始便居翎祀真君弟子高位,他们却查不到你出身,这只能说明你很有可能跟我一样,本是居于凡界之人,那些人便顺这这点又一次摸到凡界,终是寻到了些蛛丝马迹来,正寻到了几大世家之一的宫家,我说的对吗?”
月离弦紧绷起来,他说的这些,怎可能是一时听墙角听来的,也不知参与追查了多久。
月离弦不置可否,似是不好开口,便是默认下来。
这时,苏长明稍稍破出抹笑,“真不巧,我亦是凡界世家之子,且是长子,但自幼身体差些,魍笙宫的人寻来之时,我正病的严重,再晚一些,怕是要一命呜呼了,他们要带走我,还是家父一手奉上的。”
竟是宛如同病相怜。
月离弦问:“那些人当初为何认定了你?”
苏长明捻了捻衣角,“我亦不知,但我后来旁敲侧击,有人说是奉了旨意的。”
“是魍笙宫宫主?”
“只能是宫主,他深居宫内,我从未见过他,未过多久,已是驾鹤去了。”
一来二去,月离弦真有些好奇了:“你既然留在那里,想是经了准可,不争那位置便罢,为何反而流落在外了?”
苏长明却摇头,“我不能回去。我本在那留驻未有多久,根基尚未扎稳,扶持的亲信亦在内乱中折了,怎么回得去。”
月离弦对自己身世如何本是不感兴趣,可他怕,他是因为“毓灵血脉”而被收留在身边的,如果他不是,他怕师尊会为此疏远他。
他不禁联想到“上一世”,这苏长明跟魍笙宫确实没什么关系,可却是拜于仙宫翎座下的。仙宫翎在很早之前便提过“苏长明”这名字,见到人却没什么反应,待得知了姓名,才开始后知后觉。
他有一个猜设,他们同样来于凡界,年龄相仿,苏长明长于世家,月离弦同样被寄养在宫家,苏长明被认为是魍笙宫继位人带了回来,他则是被师尊认成了嫡系血脉。
假若他们的身份对调,苏长明才是那毓灵嫡脉,这好像能稍微解释了为何仙宫翎要去寻他,为何上一世留下了他,就像这一世收留自己在身边一样。
哪怕推测的道理浅显,他也不会主动告诉苏长明这些的。
仙宫翎座下弟子只能有他,便是多一人,也决计不能是苏长明,哪怕是勉强,他也不想空出位置,为自己留一个眼中钉来。
人是自私的,可以自私的为自己,为族门,为民生,为家国,也能只为一人。甚至可能,离了这自私,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月离弦摩挲了下指节,那里有一枚环戒,缓和了他的极端,给了他些许安慰。
这些不过是任性托词,如果师尊能好起来,什么都不重要了,便是要忘记他,迁怒他也好,他早有准备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服务器…服了,电脑端,希望不要抽,不然太惨了qaq
☆、第九十六章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月离弦忙上前问:“师尊怎么样?”
“不好。”瑰柏仍旧冷冷静静,似是在说什么不相干的事。“今日就不要让他回去了,最多观望一天,再不行,我也只得尽力一搏。”
活像下一句会吐出“料理后事”的话。
月离弦容色白了白,他喉结无声吞咽了下,攥紧手,缓步朝屋内探去。
宁香在香炉内袅袅燃着,混杂着未散尽的草腥气,一直到凌晨,仙宫翎才悠悠转醒,他动了动手指,下一瞬又被人紧紧握住,温热的触感暖向手心。
他抬眼过去,本就浅淡的眸子竟是有些失焦,好似徒然被抽走不少魂力,冷冷冰冰,比起一个鲜活的人……更像傀儡了。
月离弦只觉得这一幕刺目极了。
“……离弦。”
月离弦微愣,若不是那道音色太轻又乏力,他差点以为是师尊想起来了。
浅眸仍旧有些涣散,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