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阳城,深夜,寅时。
小竹子缩在一个角落之中,惊恐不安的看着四周。
在她周围密密麻麻的蹲满了人,男女老少,拖家带口,大多数人背上都背着一个行囊,他们都紧张不安的蹲伏在靠近城墙边的街道墙角跟下面,在夜色下,一眼看去,他们延绵出去老远,几乎看不到头。
小竹子印象中这么多人挤在一起似乎就不会发生什么好事情,她拉了拉一旁自己娘亲的胳膊,低声道:“娘……要不我们算了吧……小竹子害怕……我们不是应该等月涵姐姐吗?她说了她会保护……”
在这夜深人静的街道上,小竹子脆生生的声音显得十分扎耳,立刻引来了周围准备逃难的泰阳城百姓们的纷纷怒视。
老板娘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怒目低声呵斥道:“噤声,别说话!”
小竹子使劲抓着老板娘的手,将她的手从自己的嘴上扒拉下来,可是小孩子的力气又怎么比得上大人?
老板娘死死的捂着她的嘴巴,低声道:“小竹子,乖,别说话!咱们这次是死是活,就看一会了!现在整个泰阳城都被封死了,太守想要困死咱们,让咱们都得瘟疾死在这里!咱们要想活,就得逃出去!”
说着,她看着小竹子,低声道:“你想活着吧?你想跟爹娘一块继续活下去吧!”
老板娘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哽咽,眼神中透着哀求,小竹子泪眼婆娑的点了点头,老板娘这才松开手,紧紧的抱住了她,低声哭泣:“我可怜的娃儿呀!”
她们娘俩这么一哭,周围其他的女人和孩子们也都忍不住低声哭泣了起来。
很快掌柜的猫着腰钻了回来,他瞧见四周这些哭泣的女人,忍不住瞪了一眼,低声道:“号丧呢!”
自从老板娘没有办法再抛头露面,在外面联系逃跑事情的活计都交给了掌柜的以后,掌柜的脾气明显见涨,他呵斥了一声后,老板娘却红着眼睛,瞪了他一眼,低声道:“老娘还以为你回不来了!”
掌柜的脖子一缩,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赔笑道:“前面都已经打通好关节了,就等消息了!”
老板娘低声道:“什么消息!”
四周准备逃难的难民们也都眼巴巴的看着他们,毕竟老板娘和掌柜的托小竹子的福,跟太子身边的红人李乘风多少扯上了一点关系,所以他们也跟着水涨船高,有资格参与到这逃跑计划中来。
掌柜的低声干咳了一声,挺了挺胸脯,刚要说话,忽然间听见一阵响亮的夜枭声在外面传了出来。
掌柜的大喜,道:“消息来了!快,准备走!!”
众人大喜过望,立刻跟着掌柜的猫着腰沿着街道墙角跟飞快的朝着城墙一角摸去,漫长密集的人流开始缓缓的蠕动了起来。
……
与此同时,在太守府中却罕见的亮着灯,太守李天满头大汗的瘫坐在椅子上,他两眼发直,浑身发抖,下意识的喃喃反复说着:“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
他还在温暖的被窝中便被季晨闯入进来从床上给拉扯了起来,不等李天生气,他就被季晨传来的消息吓坏了!
整个泰阳城,从富商到官员,从平民到难民,全部都谋划好了要深夜破城出逃!
这个消息简直石破天惊,吓坏了李天!
季晨在一旁微微弓着身,凑到李天身边,声音像是魔鬼一样低声蛊惑着:“老大人,这些刁民不思太守的爱护之心,一门心思想要逃走!其心可诛,个个该杀!”
李天猛的一下坐直了身子,惊恐道:“他们要是逃了,我可怎么办?”
季晨立刻道:“是呀,这些刁民,尽想着自己的贱命,却从不体谅老大人的立场!他们若是逃了,瘟疾四处扩散不说,老大人玩忽职守的罪名立刻坐实,到时候两罪并罚,老大人只怕是人头不保呀!那时候可有谁来体谅老大人的一片苦心!”
李天惊恐的抓着季晨的手,道:“师爷救我!我平日里待师爷可不薄,师爷可不能见死不救呀!”
季晨微微一笑,眼中满是阴鸷和杀气,他比划了一个砍头的手势,低声道:“眼下之计,唯有……杀!!”
李天一个激灵:“杀!?”
“是!”季晨牙齿缝里面蹦出这个杀气腾腾的字眼“杀!!”
李天惊恐起身道:“那可是两三万人呀!!如何使得!!而且,谁来做!!”
李天虽然无能,可有时候也总算不是蠢得无可救药,他很清楚的知道现在的卫兵们都快造反了,毕竟他们大多都是泰阳本地人,让他们将这座城围起来不让百姓们逃出去,这就已经足够考验他们的忍耐力和正义感了。
这年头虽然说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中央军和龙腾海、战家的子弟兵那虽然大多都是实打实的好兵,可大齐国土面积太辽阔了,大多数的地方常驻兵早就烂透了,当兵的大多是丘八兵油子,聚则为兵,乱则为匪就是他们最好的写照。
可即便这样,他们当中大多数人也是有底线的,否则不会在太子的感召下集结起来拼死与绝无疾的死尸潮奋勇作战。
此时太守李天下的命令所有人都琢磨出味道来了:这是把所有人往死里逼呀!
既然太守不给活路,他们为什么还为太守卖命?他们可不至于蠢成这样!
所以让他们去杀这些逃跑的难民们,那是绝不可能的!
季晨却似乎早就有了答案,他微微一笑,道:“大人放心,在下早就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