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为听闻,一脸哭笑不得。这小子依样画葫芦,打得哪门子官腔?!
岂料兰北望果断决绝地言道:“没错!兄弟先后死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能给他们报仇,我活着心中有愧!不能让他们沉冤得雪,我苟且偷生都是罪!”
这下轮到有涯傻眼了。兰北望把话说成这样,要怎么继续周旋?他再次看向躲在暗处的无为。后者一掌拍在自己脑门儿,冲他打出一连串手势,有涯立即心领神会,“兰状元,你好歹也是个做官的,既然非说董巡按杀你兄弟,你们不如当场对质一番,看看到底是误会,还是事实。”
兰北望怒道:“有什么好对质的?二哥亲笔遗书写得明明白白,是他董巡按,在自己女儿新婚之夜,将自己女婿杀死!”
有涯望向董巡按,“机会难得。董老对此事,可是需要辩解?”
“辩解不必!毕竟老夫也不敢笃定,竹西华一定非我所杀。”董巡按望向有涯,“我知你通晓奇门,老夫现在就将当时所见真相说与你们听,或许能一解心中多年的疑惑。”他思忖片刻,“新婚当夜,老夫睡梦中只觉耳旁有人,言说竹西华是妖,指责我把女儿嫁给一只妖。老夫迷迷糊糊,看见竹西华血淋淋地双手,正一边掏出小女的五脏六腑,一边往嘴里塞,那景象好不骇人。老夫不顾一切地冲上前阻止,撕扯着竹西华。待到我清醒过来,就见自己满手鲜血,才知女婿竹西华突然暴毙,小女也变得半痴半傻。”
“怪力乱神,子虚……”兰北望突然住声,想起自己确实遭遇过怪象,而且竹西华的亲笔遗书,仔细推敲下来,也是怪象所呈现的结果。他只好将话吞回,忿忿不平地瞪着董巡按。
董巡按顿了顿,看向兰北望,“老夫当年就知道你的出身,也清楚你得中状元之后,投拜帖的意图。其实,老夫比你更想知道,竹西华到底是不是我所杀?!”
有涯追问道:“那么后来呢?此事便被你压下?可有发生什么怪象?”
董巡按一声长叹,“如此荒诞怪力之事,老夫只好草草处理,严令所有人不许声张。可自那以后,家中怪事连连,搅得府上不得安宁。老夫也越发怀疑是自己梦中杀死女婿,竹西华回来报复。直到有一日,来了名书生,直言董府有冤魂作祟,而他能够镇住府上妖邪,但要做我家女婿,甚至不计较小女痴傻多年。老夫迫于无奈,唯有同意。”他红着眼睛望向兰北望,“兰状元,你道那书生是谁?正是你大哥菊东篱啊!”
“一派胡言!”兰北望勃然大怒,厉声反驳道,“我大哥堂堂读书人,不懂得怪力乱神之事,更不会强娶自己准弟媳。你莫要诽谤他!”
“非也!”有涯提醒道,“兰状元大概忘记了。不久前,菊东篱可是曾入梅南都梦中,颠倒黑白,说是你杀了他和竹西华?此事,也甚为怪异。”
董巡按略微点头,“这位公子所言不错。正如你潜伏在董府多年,寻找着老夫杀害竹西华的证据。老夫也同样一直在派人收集竹西华生前的一切讯息,包含你们四贤君子。最终,我发现,菊东篱在殿试当日缺席,之后下落不明。而当竹西华死后,他又主动来到董府,并且绝口不提与竹西华之间的关系。种种串联,老夫不得不怀疑,是你们的义兄菊东篱在幕后c,ao手一切。”
兰北望自然记得,是四弟告知他大哥入梦之事,可惜当时诸事繁杂,没有细加探究,如今y-in阳两隔,更是无法再问。可既便如此,他也绝不相信,大哥会做出那些事情。他对董巡按质问道:“就算一切如你所言,那我入董府时怎么没有见到大哥?”
“唉!说来更为怪哉!”董巡按对兰北望连连摇首,“董府上上下下已是不成样子,直至三年后,你入董府,菊东篱仿佛凭空消失一般,再也没出现。所以老夫在明知道你有所图谋的情况下,仍旧决定把你留在身边。毕竟,一名普普通通的书生,比之那不知是人是鬼的菊东篱,危险性要小太多太多。”
无为眼前一亮,菊东篱?!菊东篱在竹西华死后,紧跟着入了董府?!却又在兰北望出现时,于董府消失,自此无信。如此看来,菊东篱明显有意躲避兰北望,是什么原因呢?他真的死了吗?若董巡按所言属实,区区小鬼,绝对不可能有这办手段。
此时,有涯一双眼睛锐利地扫视着兰北望,狐疑问道:“你入董府前后的时间里,有没有多出什么从不离身的物件儿来?”
“没……没有吧?”兰北望仔细想了想,“有!”他解下一个很小的布袋,“殿试当日,一名同场考生赠予在下此物。因意义不同,我便长随腰间,不曾摘下来过。”
有涯拿在手上,先是凑近嗅了嗅,又隔着布袋稍微一摸索,知晓里面应该是一个千年乌木念珠,上面还雕刻着六字真言。他斟酌片刻,“二位应该知道,我是一名修者。说白了,专司收妖打怪,与读书人的‘子不语怪力乱神’不巧相悖。所以接下来的话语,你们信或不信,自行判断。”
话说到这儿,不但是董巡按和兰北望面面相觑。就连无为也不由自主地去摸后脑勺,“这小子在搞什么?兰北望身上的布袋里又是什么?是那个东西让菊东篱有所忌惮,才不得不离开吗?”他突然想起来,或许正是因为兰北望对菊东篱造成威胁,才有梅南都生前曾欲杀兰北望一事。那么,菊东篱现在会不会也回到息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