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这人逐渐偏离了目的地,他清了清嗓子:“我觉得还是换个方向走比较好,这左弯右绕的找,多费时间啊?”
周栎不作他想,确实绕的圈子够多了,他停住脚步,又扯了扯手里瞎指路的线,一筹莫展地坐到一块平滑的石块上思考人生,半晌后拉住沈云檀的胳膊:“要不我们扔树枝吧,带杈的一头指向哪儿就向那边找。”
这都什么馊主意,周栎并不觉得这是个好办法,期期艾艾地又添了句:“要不……算了……还是继续扯线吧……”
话音未落,沈云檀一锤定音:“行,就扔树枝吧。”
非常之果断,周栎甚至感觉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莫非这树枝在山里面还真行得通?
“谁扔?”到处都是树枝,周栎挑了根长相顺眼的递了过去。
沈云檀将锅推了出去:“你随便扔吧,山鬼这会儿要是注意到,肯定也会帮你。”
顿时周栎就有了信心,人衰不怕,反正有助力。
遂朝上一抛,为了引起山鬼注意,专门抛得高高的,然后,那根树枝,卡在了右边侧柏树的顶端。
一时静默,沈云檀忍笑上前,踢了一脚表皮纵裂的树干。
树枝应声而下,坠落在地时被强行更改了方向,带杈的一端直指西南。
“走吧。”真的扔出了方向,周栎也不想再迟疑。
“这里是不是非常容易迷路?”沈云檀明知故问。
周栎皱着眉头思考这个问题,这里是广为人知的祭天封禅之地,上达神明,下通y-in阳,从他的所知所见来看,这座山固然重要,但是也算不上危险,反而因为种种传说吸引了不少文人s_ao客,这边题句诗,那边刻块碑,山风呜咽也被人臆想成鬼神哭泣。
“我觉得吧,还是因为我们走的不是大路。”他思索半天认识到了问题所在,“要是走游客那条路也没这么多破事……”
沈云檀点头:“嗯,你知道怎么联系山鬼吗?他既然管这座山,难道不应该早就察觉我们已经来了吗?”
周栎揉了揉眉棱骨,他也百思莫解:“山鬼以信仰为生,这里客流量这么大,他出不了什么事,怎么会连自己约好的东西也不来亲自取呢?”
屈原的山鬼诗篇应在神仙体系形成之前,祭祀祈求的也大都是生计问题,地里庄稼快旱死了怎么办?求雨。过几天要跟隔壁诸侯国打个仗,心慌怎么办?摆开祭坛求个旗开得胜。
“鬼神是不可分割的,都有着超自然的力量,或者说,他们就是自然的代言人,他们并不站在人类一边,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山鬼现在的想法是救人,但他同样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应该……也不会强求吧?”
周栎大开大合地说了一堆,最后还是摸不准山鬼的想法。
人心都难测,何况鬼神?
沈云檀忽然不说话了,像是在想什么极为痛苦的东西,面色几度变换,眼睛看向别处,避开了周栎的目光。
平静之下总是暗流涌动,周栎盯着他的后脑勺,明明他们已经相互索吻,唇齿相贴,可是不可测度的沟壑却始终横亘在两人中间。
言语是苍白无力的,他握着沈云檀的左手,摩挲着戒指的刻痕,暗下了决心,无论这个人此刻失态的缘由是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也好,难以启齿的隐疾也好,他都会去正视,而非若无其事地一走了之。
第25章 黄泉
什么叫强求呢?每个人心里都有那么几处不能触碰的点,沈云檀的理智告诉他眼前这人并非鬼神,当然也无从得知那么久远的事情。
但是啊,一想到当初的无能为力,他就如陷噩梦,满怀恨意。
那个人,也会觉得他是在强求吧,明明自己都躺在棺材里腐朽了,还不自量力地走了最后一步。
沈云檀肩膀僵硬,在同地府如出一辙的潮s-hi地面上,他尽力去排空那种万念俱灰的情绪,渐渐地恢复平静。
“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周栎将耳朵伏近地面,听到了断断续续的人声,不像谈话,语调还挺抑扬顿挫,颇有节奏感,他点点头:“再继续朝这个方向走试试看。”
白色的雾气阵阵发冷,乍眼一看,如同隔了纱帐,远处的树影勉强辨得清轮廓,像是魑魅魍魉在前方等着他们自投罗网,他打了个颤,盯着前方地面加快了脚步。
沈云檀约莫着距离,也就几分钟的事情,他不紧不慢地跟在周栎身侧,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我听着像程文哲的声音,可能离得有点远,感觉有点不一样。”
声音越来越清楚,“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
像程文哲电话里的声音,周栎恍然大悟:“小程还挺聪明的,专门录了一段声音求救。”
不过,这录的是什么鬼东西?他可从来没听过诗歌朗诵版的求救声,一般人不都声嘶力竭地大喊救命直入主题吗?
对于这个“聪明”的评价,沈云檀实在是难以附和,虽然他也猜不到程文哲想干什么,但是听了这么长时间单曲循环的祭歌,总觉得这人哪里钻了牛角尖。
“不管怎么说,人没事就好。”他拍了拍周栎的肩膀,“不要急着上前,先看看周围情况。”
隔了几步远,直入眼帘的是一棵形状奇特的松树,松针颜色浓郁,主树干靠近根部的地方略微弯曲,程文哲席地而坐,恰好倚在树干凹处,乍眼一看,就像将要被这棵树吞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