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之内,都未见过大世面,其中胆大的捕快上前看了几眼,满地血水,残肢断臂,甚至有人都在睁着眼睛,走近了看,会以为他在瞪着自己,几人吓得后退了几步。旋即又撑着胆子,拔出了手中的刀,问着卫凌词:“你们是何人?胆敢在这里杀人,跟我回衙门再说。”
卫凌词未曾将这些人放在眼中,低头望着小徒弟,示意她去解决。
旬长清撇撇嘴,望着这些胆小怕事又在死撑着面子的捕快,走近两步,在怀中摸索了两下,掏出来王府的令牌,在他眼中晃了晃,语调肃然:“我们是平南王府的人,死的是刺客,凌阳县令治下不严,管辖之地,贼人乱蹿,好在王府侍卫将刺客打退,不然你们县令只怕混到头了。”
旬长清说话带着些n_ai声n_ai气,但背脊挺直了,似棵未长高的青松,让人不易忽视。她如一个小大人一般斥责捕快,神色凛然,身后站着不苟言笑的卫凌词,二人虽衣着简单,但气质不似普通人。
捕快怕惹事贵人,但还是接过了旬长清手中的令牌看了下,确认是平南王府的人,才弯腰陪笑道:“小公子,你看地上死了这么多人,还请您回去和我们大人叙说,也好做个笔录,不然我们也不好办。”
是认真办事的态度,又是小门户里出来的老实人,旬长清不愿为难他们,派了几个侍卫跟着这些人回了衙门,她则和卫凌词一同回客栈。
回去的路上,脑子里一直想着卫凌词刚刚的话,不过握住她的手罢了,就那般反感,刚刚又是谁拉住自己贴在她的身上,横竖都是她有理,心中愤懑。
师父便了不起吗?
上辈子被她欺负也就罢了,这辈子仔细算算,自己醒来的时候是五岁,加之上辈子活了十五岁,比她都得大上些许,可是在她面前总是抬不起头,想想就委屈,怎么想都觉得卫凌词仗着年长便为所欲为。
她嘟着小嘴,往卫凌词的一侧瞅了一下,眉梢垂下,平常直起的背脊都弯下去了,便是无j-i,ng打采的模样。
卫凌词出去时,衣裳都是干净的,发髻也是整齐的,回来时满身脏污,衣衫也变了原本的颜色,鬓间的发丝都乱糟糟的,看上去有些狼狈。反观,旬长清出去时一身昂贵的锦袍,回来时却换了素色普通衣袍,但身上都是干净的,并未有不妥之处。
跟来的人都是王府中的人,见小公子安好,她们也就放心了,命人下去烧些热水,身上脏成那样,总该洗洗的。
旬长清自有下人服侍,也用不着卫凌词,她便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望着卫凌词的背影,旬长清又在发怔,何人要杀她?而且刺客都是训练出来的,不似随手抓一把的江湖杀手,何人这般大的手笔杀一个与世无争的女子?
江湖上不可能,凌云山乃是江湖名门正派,至高的威望,掌门弟子,皆有可能是下一任掌门,况且卫凌词行事谨慎低调,万不会得罪江湖上的人,而且江湖上的人若是杀人,会顾忌到朝廷。
卫凌词还有一重身份,便是县主,是请封而来,虽不是郡主公主的身份高贵,但比之寻常闺秀,还是有品级的。能出手这般阔绰,又不怕惹上麻烦的便只有朝廷的人了。
朝廷中不惧平南王府的人,只有少数,不喜卫凌词,大概只有皇后邵韵了。
旬长清记得前世旬亦然登基后,并没有立即娶卫凌词,如此爱慕,应该迫不及待才是。能阻拦皇帝娶妻的人,就是太后了。卫凌词非出自权贵之家,旬亦然娶她,不会有任何助力。凌云山不参与朝廷之事,皇后不愿也是常事,她怕旬亦然陷入太深,故而才会想杀人断了他的情根,这是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
先前从未想过这些,可如今看来皇后邵韵并不如外表那般和善。醒来后,很多事情与前世不一样了,但她并非是八岁稚子,很多事情不用去经历,也会看得明白。前世不懂不明白的事,今生看起来很简单。
比如平南王府谋反,十之八九是新帝旬亦然容不下功高盖主大权在握的叔父。况且当今圣上与平南王并非是亲兄弟,不过是姨表兄弟罢了,到了旬亦然这里,血缘又隔了一层,疑虑更深了几层,削藩是必然的事情。
重生后,她知道了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比如皇帝何时驾崩,平南王府何时反击等,她都可以做好准备,这些是她的契机。
今生懂得了很多事,才知权利在手,非善事,但没有权利,任人宰割,又是伤心之事。
看得远了,旬长清蓦地又明白一件事,皇后和旬亦然并非如表面那般和睦,若旬亦然知道皇后派人截杀卫凌词,多情的二皇子是否会与皇后争执?
比之刚刚醒来时的茫然、无措,她已经渐渐适应了眼前的环境,昏暗之境,迎来了淡淡的阳光。
侍女将热水送了进来,她只坐在椅子上,看似百无聊赖的模样,嘟着嘴儿,眼神不断四周看着,不忘晃悠着两只小短腿。侍女想上前替她更衣沐浴,她摆手道:“我自己来,你出去吧。”
下人走后,她从桌案上找出了笔墨纸砚,提笔写了几字,找了信封装好,不如上次写给谷梁乾那般严谨,随意捏住了封口,唤来了守卫,命他将信送回平南王府。
邵韵的人全死在了巷子里,她得不到消息回去,心里肯定紧张,遇到平南王府的信使,肯定会截住,看看情况究竟如何。
信中话语不实,只道卫凌词深受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