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恍似一汪浑水,封闭野蛮,浊不见底。
身后传来车轮子碾压碎石子的声音,温白凡连忙往墙边再挪了半个身子。
他走着的这一段路特别坑洼,再加上那两口子的车技真是烂得棋逢敌手,刚进村的路上差点把温白凡给颠吐了。
在这种地方开车,底盘太低了不行,像刚才这辆和他擦身而过的越野车就挺合适的,看着就不那么费劲。温白凡一边贴着墙走,一边胡思乱想:把这么霸气的车开进这条盘曲小巷密布的街上,车主就不怕被碰瓷讹钱吗?
路过一处低矮的平房时,只听见屋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拦住了温白凡。
温白凡一脸震惊地看着那人,只见他蓬头垢脸,眼神浑浊,似乎有点神志不清的样子。
“杀人了!”那人压着嗓子对温白凡喊道,语气里是满满的恐惧,“你看到了吗!杀人了!”
“你慢慢说。”温白凡眯了一下眼睛,冷静地问:“谁杀人了?”
“菩萨杀人,菩萨要杀罪人了!”那人说完这一句,突然像吸了血要变身的狼人似的,转过身,冲着街上的人尖锐地嗷呜了一声,高声喊道,“菩萨对着月亮举起屠刀,比罗刹恶鬼还可怕——!”
“你这催命的死鬼,一眼没看住你就往外跑,赶紧给老娘回来!”随着一声爆喝,一个胖得跟一尊大佛似的中年妇人裹着围裙,提着菜刀从屋里追了出来,“我日你祖宗,老娘不剁肉做饭,你今晚就等着□□吧你。老娘怎么就摊上了你这么个疯子,这日子我过得比鬼还不如……”
骂骂咧咧的胖妇人和疯子还在街边纠缠,温白凡快步走开,转过一个街角,才松了一口气。可没走两步,头顶上不知道哪户人家晾着的红色衣物啪一下从天而降,落在温白凡脚边。
本来还想弯腰捡一下,等往地上瞄了一眼,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正想绕道而行,阳台上一个妆容艳丽的女人探出头来,娇滴滴地往下喊:“好弟弟,帮姐姐捡一下呗。”
周围有几个小流氓打扮的人吹了吹口哨,齐齐爆出一阵下流的哄笑:“人都叫你弟弟了,还不赶紧帮你姐姐捡一下小奶罩?”
温白凡有些恼火,大步跨过地上那坨衣物,气冲冲地往前走,身后还隐约传来几声不怀好意的笑声。
乔可均居然能在这种地方混过?还大半年?
那他是不是也帮人捡过内衣啊?还是在别人捡内衣的时候吹流氓哨?
他看着人模狗样的,原来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
瞧他偷枪的动作就知道,都没人能看清他的操作,这么熟练,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塘街在朝城是出了名的乱,这带只要一出新闻,势必雄踞社会版头条。像崔吉深夜堕楼这种事情,要发生在别的地方,起码得一年半载才能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而在塘街,等太阳重新升起的时候,空气里的血腥味仿佛就已经散去。
死了一个人,给塘街其他人带来的影响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大。温白凡就在附近溜达了一小会儿,这一路发疯的、醉酒的、□□的、碰瓷的、打架的、骂街的,骂架的还分单口咒骂和隔街对骂的,反正谁都没落下自己原本的生活。
但也不是全无影响,门前大片血迹已被洗去的牛记粉面档始终铁闸紧闭。
巧合的是,刚才温白凡在路上见过的那辆悍马,就大模厮样地停在粉面档前的空地上。
荣华大厦的楼龄已经有二十多年,电梯是后来加建的,住户得先爬楼梯上两层,三楼以上才有电梯,一梯两户。
崔吉租住的房子就在危盛江隔壁,两人住在同一层,因此八楼已经被警方封锁了起来。
然而,当温白凡走出电梯的时候,却发现警戒线已被胡乱扯了下来,危盛江的屋子里居然还传来了有人交谈的声音。
谁敢这么嚣张敢破坏案发现场?温白凡掏出枪握在手里,轻移脚步,靠近了那扇虚掩着的铁门。
木门没有关上,从铁门的缝隙里往里探看,温白凡的视线猛然一滞。
他往门后退了半步,背部紧紧贴在墙上,握枪的手竟止不住地发抖。
刚才那一眼,温白凡瞥见了一张令他毕生难忘的面孔。
“谁!站出来!”那人身边一名肌肉虬结的大汉一声爆喝,
门外,温白凡深吸一口气,侧了侧身,双手将保险打开,屏息倾听着从屋里渐渐靠近的脚步声。
伴随着一声轻笑,一把沙哑又柔媚的声音从屋里响起:“阿力,都教你多少次了,能动手,就别嚷嚷,你这样一喊,人不都被你吓跑啦?”
这个声音让温白凡骤然生出了一股晕眩的痛苦,仿佛刹那掉进了过往的深渊。
那人说话的节奏很慢,每个字都咬得特别正:“况且,壁虎在外面守着呢,你呀,就爱着急。”
温白凡呼吸一窒,就在自己失神的片刻,脖颈上已被贴上了一截锋利的刀刃,而他竟然连背后的人是什么时候靠近的都一无所知!
温白凡狠狠闭了闭眼睛,听见屋内那人笑道:“壁虎,把人请进来吧。”
“是,佘爷。”
一门之隔,不到十步的距离,温白凡走在佘风吴面前时,脸上已看不出任何情绪。
佘风吴的声音有些不男不女的,但发型和穿着打扮却是货真价实的男人,深色蛇皮西装外套里穿着一件灰色内搭。
他盯着温白凡的脸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突然笑道:“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