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回她。把手机往办公桌上一扔。靠着靠背,退后座椅,伸直了腿,低头看着脚尖,想着刚才那对胭脂水小杯。这类雍正官款的单色釉小杯小碟之类,从十七八岁上头,真真假假过手过多少不记得了。前两天征集密集的时候就有客人拿来过,几件都不对。
只有一对柠檬黄釉是晚清老仿,品质倒也还不错,送货的人隐晦的问我怎么看,我一看是个老江湖,打个马虎眼没答,直接让他报预期价格,他是当雍正本朝报的。我点点头,也不点破,放回盒子让他拿回去了。
其实这类晚清民国的老仿,只要在图录上注明:“清 雍正款”,别注:“清 雍正”,一样符合行规。只是价格上就是天壤之别了。
当然,也有都标“清 雍正”的,那就得看你的眼力修为了,有的傻x以为是漏,雍正本朝的东西,捡漏了啊。这市场上鱼目混杂,有些老板什么的抱着图录,介个怎么了,那个怎么了,你看这些多便宜啊,整整少了一个零,也是雍正的啊。
其实都是陷阱,都是药。没有专业的指导,保证你大鳄进去,壁虎出来;下山虎进去,y出来。
可这对,刚才我反复看,看不出一点问题,典型的雍正本朝官窑单色釉精品。不仅对,而且好。这胭脂水的发色,浓一点太艳,就是成了胭脂紫,淡一分便又不够味,刚刚好鲜嫩妩媚如水欲滴。如果不是因为是她拿来的,又出了这状况,我肯定会极力争取把它收下来。
如果是她老爹的。。。。。。看来她老爹并不糊涂,至于以前那些大瞎活,无非是贪了点,其实,心里清爽明白着呢。
午饭我也没下去吃,埋头查找这些年明清单色釉瓷器的大市交易记录,我师傅还留下了一个弘治娇黄盘的标本,口沿底足款都有的,又回想着哪些年过手过哪些东西,什么价格哪儿买的,又卖给谁了,一想到师傅的老账本还在家里,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回忆。。。。。。
下午三点多钟,人开始犯困,起身用小半杯水冲了两包特浓咖啡。
刚回到位置上,人事主管徐乾的内线电话,让我到l的办公室去。我一大口喝掉了剩下的咖啡,酸浓苦涩得不行,又喝了一口白开水。活动了一下肩膀,春节期间超负荷打球导致的肌肉疲劳已经完全恢复了。
经连接a.b两个办公区的天桥,来到l的b区独立办公室门口。门没关,他这办公室有个屏风,在门口就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好像是l在接着电话,似乎没有别人的声音,电话没几句就讲完了。我敲了敲门。“请进。”l的男中音。
我绕过屏风进来,一眼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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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她回来了!
她略略靠着沙发一侧的扶手坐着,正低头翻着资料,黑色的毛衣,灰色的西裤,又休闲又职业的打扮,旁边同样黑色的大衣搭在沙发扶手上。
听到我进来,她抬起头,冲我微微一笑,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继续低下头轻轻翻过一页。
头发?她把头发拉直了。直直的黑色长发披在肩头,似乎比之前的卷发短了一点点,而且,眼镜?她戴了眼镜?好像她以前戴的是隐形。
“哦”,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回礼,有没有欠身,甚至连个“陈总”都没叫出来。
越是喜欢的东西,越要装若无其事。我不知道这一刻,我是否依然做到了。
她回来了。
我无数次设想过她回来时,我们会以怎么样的方式遇到,又是上下楼撞到?还是会议?或是。。。?可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形。
差点忘了坐在办公桌后面的l,卫总,卫光头。和对面的人事主管,徐乾。
从l办公室出来时真有点恋恋不舍。
坐回位置上,脑中都是她的影子,抬手腕看看表,1508,也就坐了二十几分钟。。。。。。整个过程都是l和徐乾两个男人在说,问了我几个问题,徐乾坐在另一边的转椅上,时不时和l交流下眼神。。。。。。。
最置身事外的还是她,我几次拿余光去瞄她,她都是在低着头看资料,或是拿出笔来不知在写什么。。。。。。。
她安静的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一言不发,但明显感觉的到这两个男人每一个问题和举动都受着她那边磁场的影响。两人问我一个问题,我斟酌着答完,
l透过黑框眼镜看着我,又看看徐乾,然后两人一起有意无意看向她那个方向。
她以前是卷发,新换的这个发型使她显得更加年轻、安静。
漆黑的直发垂在肩头,留海修出了层次,露出清秀的眉,叠腿而坐写着什么时眼镜下的目光显得那么专注,似乎一点也没有留意我们谈论的内容。甚至有点像个某个午后图书馆里静坐读书笔记的研究院学生。
。。。。。。
从除夕前一天的分别到刚才,十六天了。没听到她一句声音。刚才面容也不甚看得清,除了刚进门她冲我微微一笑的点头,我只顾得小小惊讶她的直发和眼镜了,恍惚着她笑得很温,很淡,似乎气色不错。
坐在位置上,下意识的把手机放在办公桌上,屏幕背面背面屏幕在手中翻来翻去,想刚才她的样子。
突然被小谈的声音打断。我一抬头,看这丫正站我侧前方,盯着我看。我突然有种被偷窥了内心的感觉,转即面无表情的问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