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姬容的再自然不过的亲厚回护之意,他却觉得不真实。
——美好得不真实——这些东西,在仅仅两天之前,都只是他追逐间的镜花水月。
片刻,姬辉白敛下眼,遮去了眼中的情绪:“臣弟明白,谢皇兄。”
“兄弟之间不言谢。”随口説了一句,见姬辉白此时的状态不适合在讨论什么,姬容便道,“天也晚了,二弟不若留在我府里休息一晚?”
片刻沉默,姬辉白点头:“好。”
笑了笑,姬容正打算招呼侍女,却听见姬辉白开口:
“皇兄。”
侧了头,姬容看向姬辉白,却正对上那双流转光华的眼眸,很漂亮,如熠熠闪烁的宝石:“皇兄身上带伤,记得早些休息。”
第5章 宴无好宴
阳光透过窗子,为屋内的家具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泽。
斜靠着躺椅,姬容一边听身侧人报告最近的重要消息,一边翻着摆在面前的折子。
“凤王,最近三皇子、五皇子——”
“叩叩!”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姬容身边人的报告。
“什么事?”那人略提高声音。
“禀凤王,宫里来人,説是皇后娘娘请凤王进宫。”门外人道。
“母后?”放下折子,姬容起身,“备车,进宫。”
跟在姬容身边的人应是,至于其他下人,则在姬容起身之时,便早早准备好了狐袭。
屋外,是一片雪白。
隆冬时分的寒风,呼呼的刮着,不时卷起屋顶树梢的积雪,便又是一阵飞雪。
踩着一地的碎琼乱玉,姬容披上下人递来的狐裘,倒想起了一件事:“瑾王呢?”
“回凤王,瑾王一早便离开了。”下人回答。
微微点头,姬容又道:“八皇子呢?”
“八皇子昨夜在外头等了大半天,后来天下了雪,又见您休息了,这才回府的。”下人继续説。
听到这里,姬容脚步一顿:“昨夜……八皇子等到下雪?”
“是。”下人道。
“八皇子任性,妳们连劝都不会劝了?也由得他冰天雪地的在外面站着!”脸色一沉,姬容道。
“这……八皇子向来只听凤王您的……”小声説着,下人苦了脸。
蓦地一怔,姬容一时却説不出话来。恰巧此时马车也已备好,姬容索性不再多説,坐上了马车,向宫中行去。
疏凰宫,羽国历代皇后所住的宫殿,位于后宫正中,镂窗雕栏,画檐飞栋,自是寻常。
“儿臣参见母后。”疏凰宫中,姬容朝端坐在主位上的宫装女子行了一礼。
女子很美,看不出年纪,一身宫装华贵堂皇,精致的妆容更无可挑剔,但不论是美艳的容貌还是漂亮的衣饰,都比不上她眉宇间的凛冽更让人印象深刻——她是羽国这一任的皇后,姬容的生母。
“过来吧。”扯动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萧皇后道。
“谢母后。”姬容先道了声谢,这才上前,坐在萧皇后身旁。
并不急着开口,萧皇后先啜了一口香茗,这才道:“我听説,妳前两日把那状元送了回去?”
尽管不意外萧皇后的问题,但到底不愿意多谈楚飞,姬容微皱眉,点头应了一声:“是。”
“皇上很不高兴。”对姬容的态度不甚在意,萧皇后继续开口。
“孩儿知道,让母后费心了。”姬容开口。
“我费不了什么心。若妳执意留下楚飞,到时候要费心的怕是妳自己。”萧皇后説着,突而叹了一口气,“容儿,告诉母后,为什么决定放了楚飞?”
微微一顿,姬容旋即笑:“母后莫非也听了外头那些污言秽语?儿臣留下楚飞,不过是喜爱他的才学武艺,却并无其他心思。”
这句话,姬容表面説得轻描淡写,心中却忍不住一涩。
并无其他心思……么?
抬起眼,萧皇后定定看了姬容一会,才缓缓微笑:“并无其他心思?”
“母后明鉴。”姬容从容道。
脸上泛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萧皇后道:“妳当让妳父皇明鉴才是。”
“儿臣明白。”姬容回答。
轻点点头,萧皇后説:“之前妳留下楚飞,是因为他的才学武艺,现下又放了,莫非是因为对方才学武艺俱都退步了?”
説话时,萧皇后的声音不疾不徐,甚至算得上十分柔和,但姬容却清楚自己母后的厉害——眼下,若他一个答不好,也不用等明天,只怕等他前脚走出这疏凰宫,后脚就能听见楚飞有大麻烦的消息了。
眉心一皱,姬容斟酌着开口:“也并非退步,只是儿臣突而发现……”
“发现什么?”萧皇后问。
“发现……不过如此。”姬容缓缓道,眼中不经意间掠过了一丝黯然。若説开头时,姬容还是在思考着怎么説才能替楚飞挡住麻烦的话,那他最后説出的几个字,却可以算是肺腑之言了。
他爱他爱了足足二十年,从封王到登基,其间多少腥风血雨,他从来舍不得让他面对半分。他喜画,他便学画;他善箫,他便学琴;他缺了趁手兵器,他亲自跑了大半羽国,也要替他寻回一把神兵;甚至因他心性高洁,他便掩盖所有丑恶,让他一直光风霁月——
这份情、这份持续了二十年的情,其间纵然多有不是,却也不至于让他……
恨他入骨吧?
胸中一时闷痛,姬容忍不住低低的咳了两声。
“皇儿伤势还没好?”神色间有了一丝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