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位高权重时,又渴望得到另一种东西——永生。永存于世,不老不死,天下之大,唯吾为王。
便是这两字,再次让平静已久的江湖掀起了层层涟漪,也许——并不只是涟漪,隐隐涛声,江湖——掩盖不住背后的惊涛骇浪。
但是这暗涌并没有波及到整个江湖,至少没有波及到这里。
离天山不远的一处山坳里,有一个古朴的小院子。门口有棵垂柳,树干有一人粗,似乎已经历经百年沧桑。在小院子里有三件草屋,院子的内外种满了梅树。盛夏世界,梅花并未开放,梅树上的枝叶是绿的可人。
几声蝉鸣,树下有些小花,虽不是繁花似锦,倒也显得简单淡雅。
素寒衣独坐窗前,倚着窗栏,看着院中未开的梅树。他脸色有些苍白憔悴,只穿了一件裹衣,发丝凌乱,并未梳洗。
他昏睡了两天了,自前天把蓝沫的骨灰撒入天池后,他就一直昏昏沉沉的。真的累了,身体和心都累了。
想起蓝沫,素寒衣本来就憔悴的脸庞又有些黯淡。他知道蓝沫虽然口头上对天池那传说不屑一顾,但是却极为喜欢。
她始终是一个女孩子,也希望有一天能找到自己的穆王。
瑶池阿母绮窗开,黄竹歌声动地哀。八骏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
愿你在天池能寻的一心人,便白首不相离。
素寒衣眼眸微垂,凝视着窗栏上雕花,那雕花也是寒梅,虽没有色彩,却显得淡雅。
他轻轻抚摸这那雕花,被悲伤掩盖的心稍稍有了些慰藉。这小院就是他建的,为了谁,不言而喻。
院中内外全是梅树,桌椅窗栏的雕花也是梅花。真是为自己寻得一处梅林,待初雪降至,放鹤赏梅,也过着那梅妻鹤子的生活。
只是,自己能再见到梅开的那一天吗?
正想着,“嘎吱”一声,房门开了,顾云绯端着一青瓷碗推门而入。
“寒……素先生你醒了。”顾云绯欲叫寒衣,想着还是改口称他素先生。他端着瓷碗来到了素寒衣的面前,那青瓷碗里装着的是一碗红枣莲子羹。顾云绯知道素寒衣不适荤腥,这几天他也累了,便亲手熬了一碗莲子羹端了进来。
素寒衣轻轻道谢,回之一笑,接过了顾云绯手中的红枣莲子羹。拿起小勺尝了一口,微笑道:“好吃。”
听见这两个字,顾云绯也算没有白忙碌这半天。要知道顾云绯熬出这样一碗像样的红枣莲子羹,可是闹的厨房乌烟瘴气,若不是被卜算子发现的及时,这厨房险些就燃了起来。
“若是好吃,晚上我在给素先生端一碗来。”顾云绯坐到了素寒衣的身边,托着香腮,见心上人一口一口吃着自己熬的莲子羹,心头甚是甜蜜。
素寒衣吃了几口,将瓷碗放下。
“怎么不吃了?不好吃?”见素寒衣把碗放下,顾云绯不解的问道。
素寒衣摇了摇头,不是这红枣莲子羹不好吃,是他真的没什么胃口。看顾云绯还要说什么,素寒衣赶紧打断转移话题的问道:“你怎么叫我素先生了?”
“没什么,只是寒衣已经有人这样唤过你了。”这话一说,带着浓浓的醋意。想起前些日子欧阳穆一口一个寒衣的唤着,顾云绯心头甚是吃味。
瞅着面前的顾云绯像个孩子一样,蹙着眉头,嘟着嘴一脸不快,哪还像是那个叱咤江湖的梵天教的教主啊!就像是一个被人抢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吃醋两个字全写在脸上了,估计只有不识字的人才看不出来。
“那你叫我知叶可好?”素寒衣淡淡的说道。这个名字他好从未给他人说过,除了自己的母亲雪妻以外,从未有人这样叫过自己。
包括父亲,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和雪妻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印象里雪妻也未提过父亲是谁。既然雪妻不说,总有她的理由,他也不多问什么。
“知叶……”顾云绯琢磨着这个名字,似乎觉得有些耳熟,好像以前听过,但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唯一的东西。”素寒衣淡淡笑道,只是那笑容有些寂寥,半垂的眸子掩盖不了瞳孔里的伤感。“现在我把它给了你,这世上只有你知我名知叶了。”
“知叶。”见素寒衣这般,心头一阵心疼,他轻轻唤着这两个字,语气怜惜温柔。“知叶,看着我。”
闻此,素寒衣微微抬头,就见顾云绯起身上前,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唇边温润,淡淡的香气嗅入鼻尖。
只是淡淡一吻。
顾云绯笑着看着素寒衣,双眸笑如弯月,倾城的容颜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把我给你。”
顾云绯话音一落,素寒衣的心也咯噔一声,偏着头,脸颊微红,不知该说些什么。
此时,他不再是那叱咤江湖的梵天教教主,他也不是妙手神医的医尊。他只是雪天,他也只是知叶,一对情人,相思树下,对月盟誓。
金钱名利都比不上心上人的一抹微笑。
真如前朝鱼玄机写的那句诗,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两人相视良久,素寒衣缓缓问道:“你不后悔?”
“有什么可后悔的。”顾云绯答道,一只手把玩着那还有半碗红枣莲子羹的青花瓷碗。“从现在起,我是你的,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素寒衣扑哧一笑,清丽的笑容如雪地里绽放的白梅。
“你若不离不弃生死相依,就先帮我把卜算子叫进来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