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幼月哭坏眼睛,便叫太医熬了安神的药来,幼月睡下了,反而更加不安稳,小小的孩子,闭着眼睛,泪水却还是不停的流,一边流,一边嘴里不停的唤着:“皇姐、皇姐、哥哥、哥哥……”
小的时候,她是从不叫自己皇兄的。
自己疼她、亲她,可是人家却未必会,面上做的再好有什么用?皇帝也管不了家务事。他的姐姐已经因为这个国家不幸了,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唯一的妹妹也不幸福。
昭帝忍住哽咽,说道:“你放心,朕会替你好好把关,他们若真是,朕……朕便绝不会轻易将你许给他们。韩苏,朕会留着,若是他真的不介意,愿意真心待你,朕便如你的愿。”
林滤心里一软,她到底是在欺骗自己的兄长,若是没有愧疚,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如今,她的兄长高高在上,威势无人能抗,如今也只有这种怀柔的办法,来换取兄长的退让。
林滤忍不住上前,握住了昭帝的手:“哥哥……”
昭帝脸上一红,心里有些懊恼,堂堂的大昭帝王,似乎太失态了。
脸向旁边一转,昭帝“哼”了一声,语气又转为强硬:“既然如愿了,还在这里扰朕干嘛?不过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那个小子,朕虽然留着他,但还差得远,若是入不了朕的眼,事情还是未必。”
林滤微微一笑,这样,已经可以了。她使劲握了两下兄长的手,转身走了出去。
直到自己的寝宫的时候,一脸轻快,勾着嘴角的公主殿下缓缓的冷下了脸,眼神衬着夜色幽暗难明。
她目光所看的方向,正是此前与韩苏所在的寝宫的大厅。
暗卫所带来的消息并不好,韩苏甚至也一时乱了方寸。
她有着千年的知识,有着各种各样可以效仿的方法,有着更宽广的眼光,但是,她却缺少了在这个时代,在官场中,应有的城府,以及,独属于这个时代的屈服。
无法忍受,这种时刻被别人一句话就能够操纵的命运。
以为视而不见便可以了,结果竟不过是掩耳盗铃而已。
韩苏顿时觉得很累,她纵然可以自暴自弃的干脆就依了这些人的诡计,娶了哪家的女子。然后曝光身份于天下,自己不过一死而已,但却也让这些人成为千古笑谈,大失脸面于天下,看他们日后如何再见世人。
可是,林滤定会受牵连,那个从未谋面的女子又何其无辜?
就算想出办法扛过这次,却还有着下次、下下次,她可以解决很多当面给出的难题,但是面对这种大昭帝君的一句旨意,就让自己无计可施的局面,却绝望至极。
韩苏一时心灰意冷:“殿下,小臣……还是辞官吧。”
林滤一怔,她倒没想到韩苏会这么说,她认识的长史大人,虽然平时有些软弱,但在关键时刻,从不会逃避别人的挑衅,反而会迎难而上。
可是,看今日韩苏那副放弃的模样,林滤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她心里隐隐害怕着,那个总是有着干净纯粹笑容的人、有着明亮真挚眼光的人,会渐渐的被这些没有尽头的勾心斗角给磨消掉。
林滤强忍着心里的不适,缓声微笑安慰韩苏:“没关系的,有我在,我会处理的。”
韩苏眼神黯淡,摇摇头:“我不能总是被公主庇护……”
“为什么不能?”林滤轻声问。
“殿下,又能庇护我多久呢?”韩苏抬起头,眼睛里透着坚持和认真,“我上次对殿下说过的话,殿下还没有回答。”
林滤移开眼眸,躲过韩苏灼热的视线:“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是,韩苏,我愿意你做我的驸马。”
“我不愿意骗你,我早就属意你做我的驸马。本来,我是准备日后想办法给你自由,现在,我用一辈子陪你,好不好?”
空寂的大厅之内,泽兰女官早已经适时退去,只有着公主殿下与长史大人的厅内,却在林滤话音落下之后半晌都没有一丝的声音,空洞寂静。
良久,韩苏才终于艰难的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不,殿下。”长史大人低声说道,“我不要做殿下的驸马。”
☆、74多么天真可爱啊
“长史大人……”林滤忽然闭口截断了接下来的话,懊恼的皱起了眉头。一旁的泽兰女官则噤声不语。
从前些日子长史大人开始处理公务开始,因为韩小长史颇为能干,所以就算没到月尾,是在平日,林滤殿下也总是会抽空把已经处理好的部分过目一遍,偶尔会提出一些问题。
只不过,自从前日晚上,韩苏韩长史从林滤殿下这里离开之后,就一直对外称病,公务也是由泽兰女官往返送达的。
林滤公主殿下这两日则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至少,光是今天,就已经唤错三次了。
这让公主殿下说不出的烦躁。
“不,殿下,我不要做殿下的驸马。”
没错,要说为什么,这句话便是开端。
一回想起这句话,林滤心中就如同当晚一般,涌现出难以压抑的羞辱及怒火,当晚的情景简直是历历在目。
她以为自己是经过了多么困惑、多么挣扎、多么慎重的考虑之后,又做出了多大的退让,才做出这个决定的?
自己容忍了韩苏身份上的欺瞒,并帮助她抹掉了所有的痕迹;护着她,帮她挡掉别人的窥视及试探;包容她不合时宜的过分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