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的降头解了,信猜大师也死了,他为了救自己的弟子,连一句遗言都没来得及交代,肯塔跟他师父的感情肯定很好,他就跪在信猜大师旁边,低着头,久久未动。
这次四个人过来找颂恩,冬至从未觉得不妥,因为他知道龙深很强,强到可以独自一人将骨龙放倒的地步,龙深没有多叫上几个人,必然是有龙深自己的考虑。
但看着信猜的死,他却不由有些歉疚,因为说到底,信猜还是间接为自己而死的。
“跟你无关。”龙深道。
冬至发现他不知不觉把这句话说出来了,忙道:“师父,我不是在埋怨你。”
龙深:“我明白你的意思。特管局都在为了石碑奔走,抽调不出更多人手,如果随便带几个人来,准备不足,也只会平白送命而已。美国那边倒是可以帮忙,但如果让他们掺和进来,事情只会更复杂,所以这次是我跟信猜商量之后的决定。”
当时他们推测出天魔距离完全复活还有一段时间,它的本体也因空间受限无法过来,眼前的天魔不足为据,那么凭他们四个人,是足以将其消灭的。
放眼整个特管局,能比龙深还强的人寥寥无几,能与龙深匹敌的人必然也有重要作用,不可能擅离职守,多几个像冬至这样的,龙深反而要分神照顾,束手束脚,无法像刚才那样放手一搏。
更何况,同行的信猜已经是首屈一指的降头术大师。
当然后来天魔提前催生出世,导致事情出现变故,是他们所料想不到的,但战斗瞬息万变,原本就有无数种可能性。正如当初在银川地底一样,人再多,还是会有人牺牲,生与死,都取决于自己。
但这些事情,龙深没有多说,他相信冬至自己能想明白。
在特管局当年还没有那么多人手的时候,许多任务,危险系数不比现在低的任务,龙深都是单枪匹马,独来独往,他也习惯了这种没有负累的感觉。
一个有默契的战斗伙伴不是那么好找的,以前宋志存与他还算配合默契,但后来宋志存升任副局,自己独自带领一组,两人不可能再有一起出任务的机会。再以后,钟余一不行,看潮生性子太跳脱,更不行,何遇勉强可以,然而何遇既然是二组里最出色的,就应该有更多挑大梁的机会,所以何遇更多是带看潮生一起出任务。
冬至就像一颗冉冉上升的新星,龙深以为对方的表现已经足够让他惊喜了,但对方却总能让他更惊喜。
当时他忙着封锁深渊通道,久未出现,在冬至看来,他也许已经遇到不测了,但对方非但没有丧失理智或斗志,反而能够支撑到他回来之时,比起当初在火车上相遇,那个吓得脸色发白不知所措的年轻人,冬至成长了何止一星半点,而距离那个时候,也才刚到一年而已。
龙深顺手拭去对方脸上的血污,冬至似乎也能察知他的心情,脸侧着在他手上蹭了一下,没有更亲密的举动,两人坐在树下,享受这难得安宁的一刻。
从他短短几句话里,冬至已听出平静之下的暗潮汹涌。
“师父,是不是石碑的事有什么进展?”
龙深沉默片刻,终于道出一个惊人的消息:“三组的丁岚,与鱼不悔和李映一道,去日本了。”
冬至微愣,随即倒抽一口凉气。
中国地大物博,要在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找几块石碑谈何容易,哪怕现在他们已经知道石碑可能就隐藏在龙脉上,但龙脉大大小小,千丝万缕,别的不说,光昆仑山脉,就延绵千里,地势广阔,处处都有可能。
而且现在,音羽鸠彦跟颂恩明显是两拨人,音羽连颂恩要复活的天魔都不放在眼里,那么他破坏镇魔阵法想要放出来的东西,必然比天魔还厉害。他们与其继续大海捞针似的寻找石碑,最有效的办法,无过于杀到音羽鸠彦的老巢去,要么杀了他,要么找到他所倚仗的来源,自然一了百了,彻底解决。
鱼不悔此人,冬至曾几次听过,但不熟,只知道他也是特管局内一个厉害人物,丁岚是宋志存的副手,宋局不在三组的时候,三组就由丁岚负责,冬至也记得,当初特管局分两组培训,他跟迟半夏他们跟着钟余一请神,李映刘清波等人则跟着丁岚下墓。
这三个人自然都不是无能之辈,但日本毕竟是音羽鸠彦的老巢,他们这一去,必然是危险万分。
冬至不由问:“那他们现在……”
龙深道:“这是总局内部的决定,我是不赞同的,但大部分人认为可以试试,丁岚和鱼不悔他们也主动请缨,在我们出来前,他们应该也出发了,现在暂时还没消息。”
什么时候出发,从哪里出发,这些都是绝密,动辄会影响行动人员的安全,不是冬至这个级别能够打听的,他也没有再问下去。
龙深按住他的手探查,半晌之后轻轻舒了口气。
“你的降头彻底解了。”这是此行最好的消息,连龙深也忍不住如释重负。“我们先帮肯塔送信猜回去,在曼谷那里,有几个来自世界各地的人,正等我去开个会,你正好也一起旁听。”
冬至自然没有异议。
勒在他脖子上的绳索已经被剪断,余下种种伤势就都算不得什么了。
黑气散去之后的天空明媚依旧,太阳又从云层之后探出头来,接近赤道的地方,黑夜不堪日光的摧折,迟迟不愿降临,冬至方才惊觉,距离他们来鲜达村到现在,也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