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连尹舟也紧张起来,手心捏了一把冷汗:“我试试,不过让我爹知道咱们都玩完了。”
“气枪土枪都行,到时候阿颜要帮咱们,那老头八成连徒弟都不认。”
晋阳是座没落的古城,就如同西安过去称长安一样,现在的晋阳已经成了一片遗址,在太原的东北方向,而段家村则更偏远一些,从市中心开车走昨天的老路,路过古城入口后道路明显狭窄颠簸起来,继续朝前开大约一个小时,城市的痕迹被远远抛在了后面。
尹舟扒着车窗直叹可惜,还没好好享受生活又要马不停蹄的上山下乡。
面包车中途拐了个弯,经过一段羊肠小道后,在一片类似旧货市场的棚屋附近停了下来。
这里打着回收旧家具的名号,实际上是有名的私枪贩子集中地,一家家店面堆着些破破烂烂的旧沙发和床垫,老板们清一色眼神戒备,遇见熟客便四下打量一番,带进黑洞洞的店铺里。中国明面上禁止贩卖枪械,但不少收藏家和各行各业的“道上人”手中从来不缺优良装备,与这些胆大包天而又有黑社会背景的贩子脱不了干系,他们在天津,河北,山西都有自己的窝点,集生产,运输贩卖为一体,为保安全,常常一家只做部分零件,由顾客自己分店铺购买组装。
尹舟父亲是个有眼光的收藏家,每次林言上门,一老一少都相谈甚欢,相比常年不愿意回家的尹舟,林言倒更像他老人家的亲儿子。老爷子的书房摆着一只华贵的清朝手枪,早已买不到匹配的子弹,通体金色,扳机和枪柄处因常常抚摸变成乌沉沉的黑,颇有历史的厚重感。
这支收藏便出自今天他们约好的接头人之手,林言几人在商贩们警戒的目光下来到指定地点,一名穿旧夹克的瘦高男子已经等候多时了,看见尹舟后明显松了一口气,取出藏在皮夹克下的一支乌黑的短枪。
“就一支?”尹舟接过来掂了掂。
男子面露为难之色:“哎呦小祖宗,你们不是上山打兔子么,拿一支先玩玩,这玩意不安全,出事我跟你爸没法交代。”
“这是我自己装的,有效射程只有三十米,但土子弹厉害,打在兔子身上能炸出个窟窿,可千万看着准头,别走了火伤着自己。”
几人回到车里,尹舟把枪收进皮套,连子弹袋一并塞给林言,眼皮也没抬一下:“要真有什么也是冲你来的,这东西你拿着防身。”
林言接过来藏在驾驶座下,有点感动。
这次接头让半旅行半探险的队伍第一次有了深重的危机感,都沉默着各想各的心事,只有阿澈少年不知愁滋味,在副驾驶座卡巴卡巴的吃薯片,扭股糖似的一个劲往萧郁身上黏,满车净听他磨牙,倒也令其余几人放松了些。
奸商提供的信息很全,卖给他画的人是段家村一名叫段成义的中年男子,农忙时种小米,冬季做泥瓦匠贴补家用,地道的农村汉子,卖祖宗画像是为了给儿子交学费,似乎完全不知道手中古画的价值,听到画家出五千一张,高兴的要蹦起来,领了钱千恩万谢的走了。
林言默默的想,要是他知道明代品相和保存都如此完好画作在拍卖会连起拍价都不会低于五万,不知道会不会悔的肠子都青了。
路越走越偏僻,群山聚拢而来,灌进车里的风中开始弥漫喷香的粮食味,是麦子成熟的季节了,接天的麦浪汇成一片片金黄的海,阳光洒下来,麦子尖的刺芒亮晶晶的,农人在地里忙碌着,一垛垛收割好的麦子横躺在地上,黄狗把爪子拍在上门,好奇的用鼻子闻了又闻。
麦子七月中旬黄熟,算下来离认识那鬼已经两个多月,而距离他们约定散伙的农历七月十五还有大约二十天,最长也只剩下二十天了。
阿澈嫌跟萧郁挤一个座位伸不开手脚,索性化了狐狸的样子,蜷在萧郁腿上,懒洋洋的玩自己的尾巴。
林言看着他俩一眼,莫名的泛上些暖意。
“怎么了?”萧郁问他。
“想起一个故事,法国人写的,故事中也有一片麦田和一只狐狸,狐狸对小王子说,我并不喜欢吃麦子,麦子对我来说毫无意义,但是如果你驯养了我,我会把麦子想象成你头发的颜色,别人的脚步声会把我吓得跑回洞穴,而你的脚步则像音乐引我出门。”
“一只等爱的狐狸。”萧郁笑道。
“你怎么知道?有本书评就叫这个。”林言很诧异,狐狸却嗤的一下化为孩童,委屈道:“不会有人驯养我的。”
“对,你是厉害的狐妖嘛。”林言腾出一只手摸摸他的脑袋,小家伙一扭头,红着眼圈说:“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被猎人抓去做了皮草,爷爷天天把我关在家里练法术,根本不管我喜欢什么,所以我才偷跑出来,再也不回去了。”
“没人在意我。”阿澈摆弄着萧郁的衣服带子,“我也讨厌麦子。”
“我们都喜欢你,喏,问你郁哥哥,他什么时候肯让人这么黏糊着呐。”
“我知道他嫌我烦。”狐狸低着头说。
林言也忍不住笑,心说他简直载了一车的问题儿童,安慰道:“很快你郁哥哥就走了,我大概要一个人过很久,阿澈要是愿意可以来找我玩,家里还有一只猫,给你们俩买肉吃。”
“林言……”萧郁怔了怔。
狐狸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