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拥有白皙而吹弹可破的脸部肌肤,高档化妆品精油与胶原蛋白使得眼角都少有细纹。身为赤司家族的女人,她这辈子都维持着一副高贵的脸皮,没有怒气,没有笑容,因而没有皱纹,包括笑纹。唯一无法抗拒的是内里关节的衰老,发现了这点的女人开始带手套,穿长袖长裤,不再出门。
赤司政子,今年七十多岁了。
“政子夫人。”赤司迈着合乎礼数的步子走到妇人面前,跪坐在她面前。
妇人抬手可以摸到赤司的脸颊:“你许久不曾探望我了。”
“很抱歉,政子妇人。”
“没什么。你父亲都很少过来,更何况是你呢。”妇人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惋惜。
“父亲他非常的忙碌。”
“这样。”
沉默了一会儿,妇人将目光从窗外一只撒欢的德国牧羊犬身上收回,往椅子前部分坐了坐,身体前倾可以与赤司对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说吧。”
赤司想好的说辞突然就有了断篇,即便他知道这个老妇人并非普通,这是个在非常环境下成长成熟的女人,被选作上任家主夫人的,但他从未与其有过类似于马上要进行的商业上的谈判,因为这个人,是他的奶奶。
“妻子不要干涉男人的事业。”妇人见赤司不说话,兀自开口,“我先生总是这样说呢。可他还是将企业股份分与我了。”
没错,作为现下整个赤司家族年龄辈分最大的人,她掌握着仅次于赤司征家主的30的财阀股份。她握在手中,是身份地位的象征,但也仅限于此。
这也是赤司来到这里的理由。他需要这30的股份。
“政子夫人。”赤司调整了姿势,双手弯曲支地,“请你将股份转让给我。”
这是很大的一个跪礼,政子夫人却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眼里不见哀乐:
“征,赤司家的人做事都很果断决绝,你确实有权利不说原因直接提要求,但我也可以拒绝的。”
“不是要求,是请求。我需要……”赤司保持着额头快要接触到地面的姿势,以至于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气闷。
“我不听理由,你们的理由总是与我无关的。”政子夫人把头再次偏向窗外。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赤司来的时候就感受到了,冬末暖阳,普照的阳光照射在身上并没有灼热感,枯萎的草坪上已经有新叶冒尖,再过不久就是早樱盛开的时节,学生期盼已久的春假。
春假什么的,对于赤司来说已经是远去的词汇了。
连同着十年之前帝光中学唯一一次合宿——樱花雨下的北海道温泉、惨不忍睹无法下咽的早餐、青峰与紫原的争闹还有黑子哲也的承诺……已经远去。
多么美好的时节。
“因为朋友。”
最终,落入政子夫人耳中的,便是这几个音节。
触动了,便是相关了。
赤司心知肚明政子夫人并不只是赤司家族酒会用来展示的展览品,就算是爷爷不太乐意她干涉企业事务,但作为门当户对最后被赤司家族接纳的名门又是,她的手段与能力绝不会在男人之下。可是,就算她有能力与赤司征十郎做交易,与她这个已经七十多岁每天看看书看看风景做做保养的老太太有什么关系呢?
到她这个年岁,早没什么身外物可计较,触动她的,只有感情。
“朋友?”政子夫人修剪的完美的眉梢显得更加细长。
“……我需要帮助我的朋友。但具体方法我没办法告诉您。”
这不在赤司的计算之中,面对妇人,他感受到比和父亲一起用餐时更甚的精神上阅历上的碾压感,因而他只能选择实话实说。
“征,对于朋友的定义,我不希望是我想的那样。”商场上有多少酒肉朋友,她见得多了。
“不是,是我国中时的朋友。我曾经所在篮球部的队员,我的队友。”这种话说出口,总有种伤感的、物是人非的感觉,“他的梦想。”
政子那张完美的面具上蓦然出现了裂纹,她不顾自己嘴角是否会生成褶皱而勾起了一个深深的弧度,这使这个女人显得生动,却也衰老。
“我不能把手里股份全部给你,15。”
这是政子夫人最大的让步,作为一个女人,她还需要手里有东西来保护自己。
“谢谢您。”即使不甘,赤司还是很快礼数周全。
到现在为止,手里交易到30赤司财阀的股份——这是足以让很多人做梦都笑醒的财富象征,却让赤司征十郎感觉到接下来的艰难。
30并不是很多,再弄到其他略显苦手。
赤司征十郎设想是在父亲发现股份聚拢前掌握充足的股票份额,以此为与父亲对抗的筹码。卖掉自家公司的发展前景急于求成什么的,目的只有一个,他在尽全力打破赤司家惯有的试炼方式,用最短的方式夺回权力。
然而现在并没有达到赤司的预估,时间快要不够。
从政子夫人的住所离开后,赤司将手机从背包里拿出来,又是一个未接来电,署名黑子哲也。
整整一个星期,黑子打来的电话他一个也没接,而黑子哲也则保持着一天一通电话的频率很体贴的没有给赤司的生活造成太大影响,不过这也意味着他会将这种行为一直坚持下去直到赤司态度有所软化。
典型黑子做派。
如果是别的什么原因,赤司在上句话后面加上“真令人苦恼”用作形容。但这个形容显然是用在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