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贼休要妖言惑众,乱我军心!!”他拔剑出鞘,怒吼道,“牵我的马来!”
“将军!将军!”又一名满脸溅血的军士冲了过来,急报道:“马棚走了水,战马惊了!!”
“什么!!”这下对李信的打击更是巨大。战马无论在哪一国都是极为宝贵的,营中的马厩一直有重重岗哨日夜把守;此时着火,怎么看都像是有人刻意为之。难道我军内部,也混入了他们的奸细不成!
他猜的没错。早在一个时辰之前,卫庄便派一名流沙之中轻功极佳的刺客,唤作无命的,偷偷潜入了秦营之中,放出了那十几个次日便要被斩首祭旗的韩魏逃兵。这些人绝处逢生,自然分外感激涕零,愿为效死;无命领着他们潜伏到马厩附近,一听营中杀声四起,便趁机放火、令马匹惊惶失措,四散奔逃。
乱,乱,乱。这便是卫庄要的效果。他很清楚,韩军的战力在七国军队之中并不算强,而敌人却是号称天下第一的秦国锐士;只有寄希望于对手的混乱,才是取胜的保障。
当然,盖聂率领的五百骑兵战力实在彪悍,令他内心既羡且妒,这是他不能也不屑承认的。虽然赵人大多并没有多么高超的武艺,连带师哥本人也只是舞着一柄又长又笨的戟,全无纵横传人的出尘绝世、剑耀九州;然而用来冲散敌人的阵型、分割包围、配合步兵的进攻,倒是格外实用。
夜间忽然南风大起,火仗风势、风助火威,眼看这场血腥的争斗也已激化到火焰一般:双方的士卒都在不断减少,积尸遍地,旌旗摧折,哀嚎声强灌入耳,飞溅的血花碎裂天际;中军大帐之前,李信双眼血红,挥舞着佩剑,高声督促全军猛攻。
忽然,秦营四面狼声四起,凄厉的啸声让厮杀中的众人心神为之一震。
“这是什么?”卫庄一剑将一名秦兵劈作两段,蓦地一个起落跳到盖聂马背上,问道。
盖聂倒是松了一口气,解释道:“我军之中有当年中山国的王族、白狄人的后裔,他不但精通祖上传下来的驯狼之术,还发明了一套以狼声传讯的秘法,比烽烟、旗语还要可靠。他既传出消息,援军很快便会到了。”
卫庄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不多时,果然有阵阵擂鼓般的马蹄声从北面传来,竟是司马尚亲自领军赶来。李信心知大势已去,便带着残兵向西南面邺城的方向退却。卫庄盖聂联手从后方掩杀了一阵,由于韩人几乎全是步兵,盖聂这边也人困马乏,终究还是没能追上。
“该死的魏豹。”卫庄咬牙道,“此人首鼠两端,虽在营中放火作乱,却根本没有出兵阻拦秦军的去路。”
盖聂望着西面的火光出神,道:“放走了秦人,之后恐怕会对韩国不利。”
卫庄看了他一眼,忽然拨转马头,沿着东南面的一条小路绝尘而去。
第24章 二十四
纵横之章四
盖聂令五百骑士原地待命,孤身一人追了上去。
卫庄奔出一两里外,蓦地勒马停下,转头向曾经的秦国营地眺望——战场上的大火已被扑灭,却有好几簇浓黑的烟柱冲天而起,在接近天幕的地方散成黯淡的苍灰色。
这一战,他们胜得并不轻松。
两马并肩,盖聂也与师弟看着同一方向,长叹了口气。
“这个瞒天过海之计,还能支持多久?”
“恐怕支持不了多久。李信毕竟也是秦国名将,我想用不了多少时候,他就能自己想明白——赵国一时之间,是变不出那么多兵的。”卫庄的语气里有一丝他在别人面前绝不会露出的得意之情,“不过,打仗就像高手切磋,对手只需表现出一瞬的疑惑和混乱,胜负便已经注定了。”
“可惜魏豹将军竟害得此计功亏一篑;我担心他——”
“魏豹虽是小人,却毕竟算我们的同谋;即使回了魏国,他也一定会守口如瓶,因为出卖我就等于暴露他自己。”卫庄道,“但如此大战,焉能长久掩人耳目。无论秦王还是我国的国君,他们早晚都会知道真相。”
“若他们知道了真相,恐怕秦王就会以此为借口,向韩国问罪。”
“我的叔父韩非客居秦国的时候,便听说秦国君臣正在谋划对韩大举用兵。他上书请求存韩灭赵,却被秦王下狱,可见秦人灭韩的打算,早已酝酿多时了。无论这一战的结果如何,他们都不会对韩国手下留情。” 卫庄道,“既然扭转不了被灭亡的命运,我也只能让那些蔑视韩国的人,付出代价罢了。”
“只有这个原因?”
“我还要给某个远在千里之外的人,一个警告。”
盖聂凝视着师弟的侧脸,道:“你是说……秦王嬴政?”
“师哥,你可真是我的——”
卫庄的目光从盖聂的轮廓上缓缓划过,无声地笑了。 “……好对手。”
他转头看向西北,低声道:“一直以来,秦人都把韩国当做他们顺从的奴仆。韩国侍奉秦国三十余年,秦国只要出兵经过韩国去夺取别国的土地,韩国军队就要跟随而去;战胜之后,不但分不到土地物资,还要向秦国进贡朝贺。我却要让秦王知道,再听话的奴仆,也终有反噬的一天。就算他能亡了韩国,这份敌意也始终存在。倘若秦王有一天真的吞并天下,那么六国之中便到处都是他的敌人。他永远不会知道,在何时、何地,有何人会背叛他,给他致命的一击。”
盖聂沉吟道:“秦王即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