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流丹并未同他客气,而是望着他的双眼,轻声问道:“长铭可知道华景?”
“帝师华景?听闻他失踪多年……逸景当年离家为官,便是为了探听二哥华景踪迹,可是多年无所收获……”
“不错”,纪流丹痛心点头道,“若是可知我儿尚且安好,作母卿的又怎么会在乎一处安身之地呢?”
长铭亦是默然垂眼,纪流丹凝望他面容良久,几次欲说还休,似另有心事,长铭见她神色,心中隐约可猜度其忧心何在,便宽慰笑道:“母卿莫要担心,长铭都知道的。”
如果妖鬼一事,不忍同逸景明说,又该如何同逸景的卿子开口呢?
逸景清醒之时,身边的长铭尚且安睡。蹑手蹑脚起身更衣,出得门去,便可见一人背负古琴,手擎竹伞,静立于雪地之中,似与天地交融为一,就连逸景的脚步声,也未能惊动于他。
“你在这儿多久了?为何不唤我?”
花辞树收伞转身,淡然说道:“怎么说都是婚期将近,这般打扰,心有不忍,本官也不差这些时候。”
逸景轻轻动了动肩膀,领他出门外而去。
“圣上谴我来问,迷城一事,真相如何?”
“全城皆尽疯癫,见人而食,不得已下令屠之。”
“那近日如何?”
“……安分守己,不干涉军长事务,只喜悦婚期将近。”
“既然如此,我明日进宫复命。”花辞树掸去衣上风霜,又撑起了竹伞,见逸景似有阻拦之意,又问道:“你还有话说?”
“没有……”
“言语总是犹豫几分,莫非不想再任宁武大军长不成?”花辞树微微皱眉问道。
“不”,逸景断然回答,“就这样告知圣上吧。”
花辞树神情满意地答应,抬脚欲行,又站在了原地,逸景随口问道:“另有他事?”
“你不为军长,难免消息闭塞……我近日得知,胡莽之国皇室动荡……”花辞树没有回头细看逸景反应,立时又道:“算了,无事,我先走了。”
“哎……”
逸景试图再问其中,奈何花辞树趁着他尚未回神早已远走,留他一人在原地大惊失色。
顾小舞由陆一川搀扶,自车上跃下,两人方欲各自告别,没想到家中仆役悄然来到两人身边,说堂内来了几位官大人,等候多时。
“是谁来了?”陆一川好奇道。
“还能是谁,不过就是甘标的亲信罢了。”顾小舞冷笑道,待得两人入了厅堂,所见如顾小舞所言,陆一川立时眼观鼻鼻观心地静立一旁,且看顾小舞打算。
套,不过就是为了改换门庭,顾小舞听在耳里,只是取过茶水抿上一口,继而问道:“诸位大人这又是何必呢?甘尚书权倾朝野,本官不过一介微末之流,不敢受此厚爱。”
“顾大人可切莫推辞啊!”一干人等急得险些下跪,“大人有所不知,圣上近日对甘家兄弟多有疏远,甘标也不知何故犯病,疑心暗鬼,下官等惶恐度日,如今只求竭尽股肱之力,忠于大人远志,为国为民,披肝沥胆!”
树倒猢狲散——这是陆一川心头闪过的一句话。
朝堂之中,哪里有什么理想壮志,不过是权力交锋,趋炎附势,当日的顾小舞看遍万人冷眼,如今不过风水轮流。
可顾小舞偏又少不得他们。
没有多方维护,今后如何行路?
见顾小舞面无改色,不做理会,来者诸人更新心怀凛凛,思及往日口诛笔伐,出言侮辱,今日便当丢官弃职,当真后悔不迭,眼看便是卑躬屈膝,没想顾小舞笑逐颜开。
“承蒙各位高看,顾小舞感激不尽,愿同各位同心协力,谋福社稷。诸位尽可安心归去,本官今后,定当不忘诸位功绩。”
来者皆是惊喜呼声,若非顾及礼仪之度,怕是少不得一出弹冠相庆。
客套之后送人悄声离去,一路小心躲藏,再次返回宅邸之时,陆一川嗤笑道:“瘟疫谣言一事,当真震怒圣上,就连这些庸碌之辈,都明白甘标再难依靠,纷纷拜于大人。”
顾小舞只是冷淡说道:“时机已到,你明日便小心告知那些左右摇摆之人,本官方兴未艾,而甘家兄弟江河日下,眼下依附本官,便是雪中送炭,而对于甘仪,不过锦上添花。”
“是,下官领命。”
“洛江红还不忘书信于长铭吗?”
“是,可谓有增无减,下官按照大人之意,一一截下,累积多如牛毛,他几次意图前往涧河谷相会七营长,也被下官千方百计阻拦返回。”
“他的卿子身怀六甲,算算时日……”顾小舞蹙眉道,“也该是时候临盆生产……本月十九便是长铭成婚,而大军长不日便可官复原职,待得此等事情准备周全,便将书信尽数送交长铭,说明缘由。”
“下官晓得,过些时日便该将贺礼送往涧河谷,届时一定叮嘱七营长”,陆一川轻声问道:“那戴仁和手中的那封信……”
“待得洛江红有失官仪,以下犯上的罪状送到圣上面前,我们再发难不迟”,顾小舞漠然说道,“难将由我,再生灾祸。”
眼看国试武举近在眼前,南荣行朝却是坐立难安,四处游走,那天又如行晟所言将他一对儿女送到涧河谷。
依照母卿万山泉的意思,儿女到了可明事理的时候,不宜远离家中君卿,再者即便行晟或辰盈忙碌,军中他人亦可代为照看。
“该五岁了吧?”逸景欣喜地为淑雅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