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男子飘摇来到行晟身边,碰了碰他的右臂,“我不能阻你,只是你右手有伤,还需好自珍重自己……”
“师兄不拦我?”行晟低声问道。
“当年数位兴主王子,苏盛意却是扶持了一个和生,多位参将待命,师父却择了一个逸景。各人自有决断坚持,并非他人可劝说代行……无论前路千百孤独,唯有自己可顶风前行。你并无过错,为兄如何以自己心意为你决断?”
行晟怔怔地看着他,良久才失落点头。
“我之寿数,于师兄不过白驹过隙……今当远去,唯愿师兄安心修养,开朗达豁……莫要再牵挂这个师弟了。”
男子缓缓垂下手臂,转而到了行晟肋下。
“南宫时常探望,莫要担心……你……快快离去吧……”
四目相接的那一刹那,行晟恍惚看到师兄泪眼氤氲,视线模糊,难辨真伪,只道是肋下一阵专心刺骨的疼痛,他重回黑暗之中。
“啊……”行晟吃痛转醒,蓦然自床上坐起,令一边的蓝莫等人甚是惊吓,连忙将他扶住,以免运动之时牵扯伤口,正欲开口劝慰一二,却见行晟颓然失神,眼角似有泪光,蓝莫直觉告诉他这并非是行晟重伤所致,却又迷惑自己那不过是胡思乱想,欣喜道:“你终于醒了,可是伤口疼痛?”说着有条不紊为他准备纱布伤药。
“营长?这是何处?什么时候了?”
“这是我军于迷城周围的大营所在,你昏睡已然有十天时间了,奈何瘟疫紧急,少有大夫前来探望,好在数九寒冬,伤口也不曾化脓,换药不可松懈,汤药也仍需继续。”
行晟点头,哑声同自己营长道谢。
蓝莫为他换好伤药,起身为他倒上热水,然而营长事务繁忙,只得另外交代随行的柳叶东好生看护。
寒风呼啸之中,大雪浩渺之时,蓝莫于门边不由得再一次回头,最终匆匆离去。
无人再知晓,那一年冬寒时节,令军侯长子因何落泪。
第七十五章 妖言惑众
陆一川甩手展开柴瑾礼送来的几张拓印图纸,两相对比之下,眉头深锁,一旁的进士不由得探头同看,顿时心中凛凛,只觉得心中寒意直上脑海。
“这……分明和我们在黄泉森林采集而来鞋印铁蹄一模一样……”
“不错……”陆一川将几分图纸小心收好,“即便马蹄有大小,但是白将军所辖部下必定同一服制铁蹄,有别于宁武大军,一番对比之下,可见是叛将程雷令人将黄泉森林入口附近的乌草尽数挖采,令大军长不得不深入其中……”
柴瑾礼眼睛微眯,忽而觉得头绪纷杂,似有什么线索已然明了却又抓不住握不着,意在寻一处清静思索。陆一川余光瞟向他的脸颊,忽而愣了一愣,连忙将人拉扯出了房屋,言道另有要事询问两位营长,催促他与自己同行。
只因天寒地冻,备好的一干油料酒水早已凝结成冰,为保不时之需,长铭和蓝莫不得不令人时刻以热水将其温暖。陆一川寻来之时,恰好得见逸景折返迷城,长铭为他盛满一碗热水让他暂且暖和。
大军长笑笑接过,正待饮下之时,又将酒水回递给长铭:“你喝一些吧,北疆严寒,你两颊血丝隐现,怕是已然皲裂了,我自小长与北疆,眼下多有走动,并不畏寒。”
“那怎么行”,长铭断然将酒水推回,又伸手悄然握上逸景的手指前端,眉头更是拧在一处,明明彼此手掌都是一样的温度,他偏是觉得逸景连血脉都一并冻僵了,低声责备道:“绛元本就是体质温暖,何况这里这么些柴火,哪里冷了。”说着不等逸景将左手抽走,便举到眼前,一眼便看到他指端早已青紫,二话不说将温酒置于逸景掌心之中,让逸景双手捧好酒碗。
“你在担心酒水不足?就算要火烧迷城,也不差这一碗。”长铭不以为意地说道。
没想到逸景却故作一本正经地板着脸:“本官担忧柴火不足,何况你这是假公济私,传出去有损威名……”
长铭用一种关心傻子的眼神看着他,那边原本不便打扰的陆一川假意咳嗽一声,长铭连忙收手四下张望,逸景也只得讪讪不说话,好一会儿才找出自己公事公办的表情,同陆一川柴瑾礼问候一番。
“大军长往来迷城桓城之间,多有辛苦,不知有何收获?”
“疫病并非朝夕痊愈,幸而有参将宋群闻亲往镇压,同甘共苦,勉强可阻拦,奈何参将病重,并非朝夕痊愈,眼下仍然有人意图逃离隔绝城区,为本官或曲大人擒获后将之关押看守。”
柴瑾礼不无忧虑道:“可民心动摇,若只是强力镇压,只怕永无宁日……”
陆一川眼珠一动,忙附和道:“正是如此,若是不得进入迷城,详查其中根源,还真相于天下,迟则生变……”
逸景饮尽碗中酒水,面上回复了丝毫血色,侧头越过陆一川,望向远方早已被皑皑白雪覆盖的迷城。
“北疆苦寒,二位尽可看看那迷城……冰雪封天,城墙更是坚硬不可摧,宁武此番并未倾巢而出,而还需搬运粮草,攻城亦是难于守城,本官除去这围城之法,也是束手无策。”
陆一川闻言回望,果真如逸景所言,迷城早已没了城郭的轮廓,却像是巍巍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