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铭同秦左奚,欧文倾面面相觑,又低头看了看手中文书,见主位上的大军长依旧面无表情,满腹疑问不知从何说起,还是欧文倾先行问逸景道:“这么多人?一夜杀尽?”
“大理寺卿原本上报更多的人数,是圣上令一些人幸免于难,余下的都是圣上要杀的。”
“按照大军长所言,大理寺卿这是要杀尽满朝文武吗?”欧文倾草草扫过文书,“这怎么算都有二十余大小官员,再一并算上满门人口,站着不动都要砍好些时候!”
“大理寺卿报予圣上一百余官员。”逸景凉凉说道,“这次定罪二十余大小官员,我宁武主要处置王城内四名官吏,余下人等圣上再谴人处置,本官已然查看,这四名官吏住所相近,一把火就能故作意外。”
欧文倾已是结舌杜口。
“这份文书上没有甘标?洛江红是他亲手提拔的户部侍郎……”长铭不明其中缘由。
“如果圣上意欲处死甘标,就不会再问顾大人了”,逸景端起手边茶盏,悠悠说道:“甘标在朝二十余年,即便圣上最近与之厌恶,却多少有些情分,并非朝夕可除,何况为长远计,圣上和顾大人都不愿意甘标死去。”
长铭心中依旧不解,可大军长既然无意再说,他也不能多问。
秦左奚思量道:“眼下已经过了午后,若是夜晚动手,我们少不得早些整顿各营,先行前往王城埋伏才好。”
“所以圣上密旨于本官,唯有宁武左部三营,人少却精悍,不必引起过大动静。你们各自回营,安排部署装扮寻常百姓,前往王城,夜晚行动。”逸景忽而想起什么,看向长铭吩咐道:“七营长,训练一事暂且搁置,交右部营长看管,左部三营倾巢而出,除洛江红必须生擒,余下人等不留活口。”
秦左奚言道:“可那些个官员怎么说都免不了花天酒地,未免扑空,下官先行谴人去打探消息?”
“不需如此。王城下钥,各家客栈打样之后,京兆尹便按照圣上谕令,以搜寻逃犯为借口,将各家青楼酒馆统统关闭,届时这些官员想必只能各自回家,届时再谴人确认踪迹。”
“还真是滴水不漏。”欧文倾嘀咕道。
夜晚,逸景回了暂且歇脚的客栈房间,推开门便见得长铭临窗拭刀,并无困倦之意。
“暂且休息吧,这些日子为训练一事你很是辛苦,今夜又注定无眠。”
长铭扁嘴看他,道:“你都说今夜注定无眠,我哪里还睡得着……我难以想象,此事发展到今天这般,怕是那二十余名官员也多是无辜吧?”
逸景挨着他坐下,轻声道:“无辜或有罪,哪里是王法判定,分明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那你以为,古来秋与木易杨就是恶贯满盈?这世间善恶,哪里三言两语就能说清。”
“我明白你所言何意”,长铭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年轻人啊,做人不能不相信正义的,虽然我不信举头三尺有神灵,可相信善恶有报。况且皇命在身,我们若是不从,难道看着宁武再一次全军覆没?”
“你说什么?”逸景突然不苟言笑地问道,眼神半分迷离,似乎想起了什么。
“我……”长铭为他这般模样吓了一跳,才支吾道:“我说……难道看着宁武再一次全军覆没?”
“加上前面几句,再说一次。”
“况且皇命在身,我们若是不从,难道看着宁武再一次全军覆没?”长铭一头雾水地问他:“你怎么了?”
“不,只是想起一些事情而已……”逸景徐徐起身,兀自呢喃道:“或许是我想多了。”
“啊?”
“罢了,别管了”,逸景又晃悠到了他的身边,“当年甘家兄弟冤杀古来秋与木易杨,若是哪天也被他人冤杀,算是善恶有报吗?”
第九十七章 百年孤独
省去那些翻墙撬门的过程不提,长铭既然主动请命捉拿洛江红诛杀高世晋,逸景没有什么理由不答应。趁着夜深人静部署妥当,长铭便领着谷粱以晴直赴洛江红卧房,路上遇上巡逻武士,便背后偷袭,以手掩住对方口鼻,拧断脖颈,再悄声拖去矮树丛中。
直到了卧房门前,两人环顾左右,再无他人,谷粱以晴正要破门而入,为长铭伸手拦下,转而找了一扇不曾锁死的窗户,两人前后潜入房中。
长铭静伏于地,听得三人呼吸绵长,两弱一强,虚无间还藏着兴主的气息,思及洛江红的卿子前不久生产大事,也就了然一二。随后蹑手蹑脚将房内帘帐通通放下,再擦亮火折子点燃烛台,床榻上传来一人咕哝声音,长铭便确定洛江红此番在劫难逃。
谷粱以晴同长铭一人一边据守床榻头尾,彼此对视一眼,而后等长铭点头示意,两人同时掀开床帐,长铭一眼便见洛江红尚且熟睡,验明正身,将人一把自床上拖下,摔在地上,谷粱以晴抢上前来,趁着洛江红大梦未醒将人三下五除二捆了个结结实实。
床上女人听得响动,眼皮微微一动便于睡梦中的痛苦与世长辞。
洛江红见到她身体猛然抽搐,随后再无动静,一时间不知道是梦是醒,只能傻傻地望着一具尸体,身体仿佛坠入了天旋地转,期盼着下一次睁开双眼依旧是高床软枕。
然而身前的绛元断然抽刀,鲜血溅入他的双眼,染得一片赤红,那般灼心止痛终于令他清醒,如被人抽去力道一般扑倒在地,在一阵响动后也不知等了多久的宁静。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