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个称号不是他刚刚当着我的面搜索出来的话,可能他的赞扬会更有说服力。
我点头:“对,就是那里。”
大个儿心里踏实了,脸上有了几分笑意:“那,你家是做童装的对吧?”
一个地区兴盛什么产业,未必这一地区的人全都是干这行的。不过他这话算是问对人了,我说:“差不多吧,我妈妈在童装厂工作,给小朋友的衣服拼大身,就是缝制衣片的。”
大个儿看起来很开心,似乎对自己找准了聊天的话题很满意,指了指我:“哦!那你身上的就是你妈做的吗?”
我:“……”
你才穿童装!你全家都穿童装啊!
我冷漠地看着他:“不是!”
大个儿被我凶恶狰狞的回答吓坏了,低头蔫蔫地“哦”了一声,手指紧张地绞来绞去。
我好像太凶了。
毕竟我是人间杀器,他只是个孩子,我不该吓他的。我放软了声调,问:“那你呢,你老家是哪里呀?”
他报了一个名字,接着连自己家住哪条街的门牌号都报出来了。我从未见过如此坦率的交谈,感觉他真是个单纯的孩子,我不能辜负他的信任,可……我国幅员何其辽阔?城镇县市何其之多?我也是真的完全没听说过那个地方。
换做别人,谈话就再一次陷入僵局了,但是面对他我不慌,我也掏出手机来搜索。
然而地图上的那个地方是一片空白,连个乡镇政府的小红点都没有。
我再向他确定了一遍地址,又搜索,仍一无所获——谈话果然陷入了僵局。
大个儿看看手机看看我,主动解围说:“我们那是小地方,你没听说过也正常。”
“啊……”其实我知道,出门在外,自己的家乡被别人看低是一件让人心里很不舒服的事,我就坡下驴,自嘲地说,“哈哈,也不是啦,是我地理不太好啦,别人知道的我也不一定知道呢!”
大个儿笑了,笑得很感激。
“对了,”他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打开一个行李包,托出一只餐盒,上前几步一直端到我面前来问,“你吃饭了吗?这个很好吃的,你尝尝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只有我妈这么一个亲人的缘故,从小到大,我几乎从来不舍得把我妈帮我准备的食物拿给别人分享,总怕他们没好好吃,或是吃了之后评价不高。我承受不了这样的心情风险,也不能看到承载着关爱的食物被辜负,所以我宁可让给别人吃我买来的、价格更贵一点的零食。在我心里,能分享我妈做的食物的人,那一定是非常亲近的关系,反之同理,能把家人亲手做的食物拿给我吃的人,我不夸大地说引为知己吧,至少也一定会以诚相待。
那是一盒中式面点,卖相并不是太规整,面点的外层煎出了单面怕磕怕碰的焦脆皮。我仔细地捏起一个,避免损坏其左右:“那我不客气啦?”
大个儿点头:“你吃啊,可好吃了,多吃几个。”
我从下了火车到学校,这一路上光顾着看新鲜了,还真的没吃饭。我咬了一口,只尝出里面是咸鲜口味的羊肉馅,没尝出加了些什么配料:“是很好吃。这是什么呀?”
“羊肉盒子!”大个儿双手捧着餐盒,“是我刚才在清真街吃完,又要了几份打包的!”
我:“……”
“你要没吃饭就都吃了吧,我这里还有好多呢!”大个儿说着,把餐盒放在我的桌上,回到他的行囊堆里拉开几个包的拉链,露出里面叠放得一层一层的餐盒,“还有别的,我再给你找点儿好吃的尝尝!”
“……谢谢。”自作多情的期望值太高,落差太大,这一刻我的胃口和兴趣缩减了十倍不止。我合上餐盒的盖子递过去:“不用了。”
大个儿有些失落:“不好吃吗?”
好吃倒是挺好吃——人家能做了拿出来卖,能让他打包了好几份,味道肯定差不了,只是……不是我预想的那一味。
是我离家北上了一千多公里思念家人了吧,而我一想到我妈,就总忍不住矫情敏感。我苦笑一声,暗自摇头,故作轻松地说:“好吃,就是……我还以为是你妈做的呢。”
“哦。”大个儿献宝未遂,面上讪讪地笑笑,接过餐盒,“我没见过我妈。我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我:“……”我好像说错话了。
他蹲在地上收拾着行李包里的餐盒们——不是我说,谁会把这种餐厅的熟食一次性打包这么多拿到学校来?夏天艳阳高照,近30度的室温下能存放多久?
不过看着他寂寞地整理盒子的背影,我忽然觉得很熟悉,很像小的时候我妈中午加班不能回来,给我一点钱,让我自己买东西吃的场景。那时我妈回家后会问我中午吃了什么,我当然是把钱拿去买平时最想吃的零食了呀,我就骄傲地跟我妈汇报,我买了八宝粥、糖水白桃、桂花圆子,还有一包跳跳糖,留着等你回来一起吃呢。
现在想来是必然的,但我当时真的没有想到,我妈拎着我的小耳朵把我骂了一顿,大意是气我怎么乱买东西,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
大个儿低着头,后背宽阔,t恤贴在背上勾勒出精壮矫健的曲线,而他手里小心翼翼的动作和他的身材极不相称,仿佛他躯壳里的那具灵魂没有随他的身体一起增长,看起来就像是小时候噘着嘴捏着跳跳糖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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