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道还没有开始,就受了那么大的挫折,如今柏杨回来了,他交代的事情自己却连一件都没有办成,非但如此,染坊那边闹得乌烟瘴气,许多工人都陆续辞工,店铺里的存货也日渐减少,生意萧条……
简直一团乱麻!
所以这会儿跪在柏杨脚边,他是满脸羞愧的。
“你知道我的规矩,不习惯这些。起来吧,说说你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柏杨也不看他,一边翻看各种文书,一边道。
杏奴在一旁用小火炉烹茶,煮好之后,端到柏杨案前,又低眉垂手的退下,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站定。
说实话,就是跟着薛蟠的时候,他伺候得都没有那么经心。但是杏奴此刻,却是不得不如此。
他也跟杏奴一样,原以为主子肯栽培,等待自己的就是大好前程。在杏奴狭窄的眼界之中,只要薛家的名声露出去,岂有做不成的生意?而杂事又有下头的人负责,自己只需总领事务,根本不需要操心太多。又远在江南,不和主子们在一处,还不是随便自己自在?
结果到了这里就看到了宣儿的处境,他这才意识到,这件事可能并不如此容易。
杏奴并不蠢,反倒是个聪明人,他听着宣儿的各种讲述,将自己放在对方的位置上,发现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的应对办法。甚至他没有跟过柏杨,还觉得许多地方宣儿处理得不错,自己是绝对比不上的。
原本还有几分骄矜之意,如今都渐渐熄灭。他只希望自己跟着柏杨,多少学到他几分手段,将来不至于栽在这上头,那就阿弥陀佛了。
柏杨自然能察觉到他态度的变化,心里也觉得高兴。他知道虽然薛蟠把人给了自己,但能否收服,全看自己的本事,否则就是人在这里,心也不在。原本是打算慢慢敲打的,哪知这边竟是这般情形?倒是意外之喜了。
这也让柏杨产生了一点灵感,一个人管事,总难免生出问题,不如让两个人相互牵制。
所以接下来,他处理事情时,便有意带上宣儿和杏奴,教导并考校两人。有时候甚至直接将一些不算太麻烦的小问题丢给他们去解决。
虽然他没说过两人之间要惊醒比赛,但宣儿和杏奴都明白了这一点,所以学起来用心,做起来效果也不错。不说独当一面,至少暂时照料生意是无碍了。
等到这些事情都忙完了,他回过神来,才发现时间已经走到了五月。
薛蟠从京城送的端午节礼都到了金陵了。
随礼还附了信,内中薛蟠没写什么特别的,都是些日常家事,只是隐约透出的期盼、等待和埋怨,还是让柏杨心下一动。
五月初三日是薛蟠的生日,想来他定是希望自己能在那时回转的。——事实上柏杨的打算本也是如此,哪知道这里的事情这般麻烦,竟是赶不上了。
虽然遣人送了礼,想来薛蟠还是不满意。这么想着,柏杨不由生出些归心似箭的感触来。
留下宣儿和杏奴二人在这里照料,又约定了书信往来,柏杨这才快马加鞭启程回京。
一路疾驰,待进了城,柏杨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京城,才忽然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倒又将这地方当做是自己的家了,所以回来时只觉得放松和亲切,好似一路的奔波,都有了着落。
到现在柏杨也没有习惯大户人家讲究的那些排场,赶路又急,所以并没有提前派人送信。他到了薛家,才知道家里有客,是和郡王和林祁过来了。
柏杨转头看了看天色。这会儿已经是夕阳西下,虽然天并没有黑,但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吃晚饭的时候了。——因为许多穷苦人家点不起灯烛,所以必须要在天光亮的时候吃完饭收拾好,天黑了就上床睡觉。虽说富贵人家不必如此,但毕竟是旧例了,所以就连衙门这会儿都已散衙,再没有在别人家做客到这时候的。
“和郡王这阵子常来?”他不由问。
门房是将他当正经主人看待的,知道他远行回来少不得多问问,便笑道,“可不就是。咱们私底下都说,郡王爷真是个有雅量的谦谦君子,同咱们这样的人家往来,也不见什么架子。”
语气里与有荣焉的意味很强,并且很还带着几分轻微的调侃。
毕竟以郡王的身份,真有什么是找薛蟠,直接把人叫过去就是了,亲自登门,那自然是有别的打算。正好家里又有两位正当韶华的姑娘在,岂能不令人多想?不过想归想,这一层,却是没人会点出来的。
柏杨点点头,又问,“林姑娘呢?现下是在咱们这里,还是贾家?”
“是在咱们这里。”门房道,“过几日就是观音诞辰了,太太说要在家里祈福,因接了林姑娘过来。”
虽然只问了几句话,柏杨对于京城里的事,也算是心里有数了。薛家和贾家的关系尚算融洽,只不知道有几分是他们指望着往后,又有几分是知道了和郡王同薛家多有往来。然后就是和郡王和宝钗的事,往来如此频繁,恐怕已经快定下了。
这是好事,不过想到宝钗才多大的年纪,就要定亲,最多一年就会出嫁,柏杨心里总觉得怪怪的。还是个小萝莉呢,再沉稳端庄,身体没有完全长开,性情也还带着几分天真纯稚,又怎么让人放心把她送去别人家呢?
柏杨将宝钗和黛玉当成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