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贺炜把等待的那几个人报道做好登记,刘孜楠就带他们去前台办理入住了,其中还有灵泉的熟人,寒暄的时候,他还在想郑亦怎么没坐最早的火车过来,这时酒店的门被推开了,一个个头不高,身材壮实的男人背着个迷彩包就进来了,他来到白贺炜这边,操着外地口音,听起来像河南那边的,问他道:“请问,这是省林业厅的培训吗?”
“是的。”白贺炜答。
“那太好了。您好,我是灵泉市北城区常春镇的林业站的,我叫林兵,这是我介绍信。”说着话,就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平平整整的纸,递给白贺炜。
白贺炜打开看了看,顺口问了句:“郑亦呢?”
那人明显愣了一下,然后说:“您说郑秘书啊,他现在不在林业站了,我刚接的这个活,还有很多不懂,正好想借这次机会好好培训一下。郑秘书也说了,当时报名是他的名字,就给我开了个介绍信过来。”
要说郑亦没来他还是有些失望的,可不来的原因竟也是一件大好事,原来郑亦真的成功转了编制,当上了大秘书。白贺炜笑了,竟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替他高兴。他把介绍信递还给他,说:“麻烦你回去帮我去给郑亦带个好。”
“那您贵姓?”
“我姓白。”白贺炜说,“你跟他说他就知道了。”
接了党委秘书的郑亦,从林业站的繁忙工作中刚脱了身,转身便又投入到新的工作中去了。他转编倒还是顺利的,经历选举投票,上面考核,懵懵懂懂的走了一套程序下来,成功的从一个事业编转变成了行政编,还升任了副科。美中不足的是,因为张冰的离世,常春镇就有了一个编制上的空缺,组织上直接派过来一个人,上面的安排就是让他进入到常春镇党委中,可见后台十分坚固,这是郑亦不能比、也不敢比的。因为这事儿领导郑重其事的找郑亦谈过话,给他做思想工作,不想让他有任何不满情绪,郑亦能有今天这个转折也多亏了领导的赏识,他懂其中道理,就只能选择接受和服从。
乡镇的党委秘书,是整个乡镇最重要、最不好干得工作之一,这是一个乡镇的大管家,从上传下达到文件草拟,再到镇内大小事物的管理,不管是工作还是吃喝拉撒都要他来经手,就连食堂的伙食都得操心,他从专业性极强的林业站出来,和林兵办完交接就接过了马上就要回城的曲长江手里的工作。
头一周,他整个人都是忙乱的,他一时间还适应不了这么多事务性的工作,一早上来,文书柴晓北就抱给他一堆文件,他签完之后就全都给杨树洪抱了过去,他再根据杨树洪的意见分发到各个主管领导那儿,这边还没忙完,区里就给发会议通知,他忙忙颠颠的安排领导去开会,又过一会儿说哪里来领导检查工作了,食堂中午要搞个接待,等他好不容易坐下喝口水,可能有的部门就说想去下个乡,找他安排车辆,没一会儿的功夫,杨书记又把他叫到办公室,交给他厚厚一叠材料,跟他说,你给我写个总结……下午总算能清闲一会儿了,他坐着把总结写完,等到临近了下班时间,区政府办或者组织部又或者督查室给他们发个文,让他把这个月的值班值宿安排报上去。
郑亦一天上上下下跑十几个来回,以前用来爬山的体力全都贡献给了爬楼梯。他不用像以前一样下乡了,却得应付各式各样的领导和杂事,最初他还会怀念以前在林业站的工作。可当他一个月后适应了、习惯了,却觉得自己好像成长了,因为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有这样的潜力,这么纷繁复杂的工作做起来也能得心应手。
他无暇去想白贺炜,没心思去回忆在这个春夏所发生的一切美好的相遇和痛苦的离别,他知道,自己还不够强大的话就没办法摆脱母亲对自己情感的左右,既然这样他又有什么立场像给白贺炜发微信那样宣誓的那般爱他。
前段时间他还没接党委秘书,刚好区里发文过来说安排林业站长去省厅森防培训的事,他报了自己的大名,幻想借这次公出机会去看看白贺炜,他知道不会有什么进展和新的希望,可看看他也好,至少不那么突兀。可没想到的是,灵泉被安排在了最后一批,和锦平一起,他到底没赶上。
说起来,新来的那个叫林兵的退伍士官是个挺朴实挺牢靠的人,郑亦把去张州培训名额给了他,林兵还担心自己听不懂,害怕省里的人不让他报道。
郑亦从家里翻出一套一直留存到现在的大学教材给他,对他说:“先把这些基本的概念了解一下,对以后工作也有帮助。”然后郑亦又去问了领导,领导说给林兵开个介绍信,这事情就能解决了。郑亦在给介绍信按章的时候就在想,他和白贺炜的所谓的缘分估计就结束了,虽然他心有不甘,可老天连这个白来的去见白贺炜的机会都不给他,他还能有什么奢望呢。
万万没想到的是,林兵从省里回来之后,兴冲冲敲响了他办公室的门,还没等他问什么,林兵就说:“郑秘书啊,可谢谢你给我的那些书了,虽然还有听不懂的,总比没有强,我有不懂还得问你啊。”
郑亦笑了,“你客气什么,这不是挺好的吗?这些工作都不难,熟悉熟悉就会了,你有什么不懂问张晓也行。”
林兵挠挠头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