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大双眼,看着顾烨将手中的针剂扔到地上,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的那一刻,身上的发条顿时全然崩断,无边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将他全然吞没。
与此同时,李明宇战战兢兢地蹲在这栋小别墅对面的灌木丛后,左手按着腰间的枪套,右手狠狠推了一把杜以泽。
“别抽了!你倒是说话啊,这咋回事?祖宗爷的事情不是一直是你在管吗?怎么……怎么把我也叫过来了?”
“等等呗,不着急。”
“还等,这都进去多久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杜以泽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圈,敲了敲表盘,“这才十多分钟呢。”
李明宇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傻啊?你动动脑子,什么都没通知我们,祖宗爷怎么突然就出现了?烨哥怎么随便带个人就进去了?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这是要出大事!到时候要倒霉的啊,第一个就是你,我看你一会还能不能这么得瑟……”他分析地头头是道,一连串话语像机关枪似的,突突突到一半,突然卡壳了。
李明宇透过灌木丛看到对面小洋房的门被推开了,他赶紧伸长脖子,瞟了一眼,心想,完了。
靠,感情这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了?
还没来得及感叹自己命运多舛,李明宇就看见他按着耳朵里的耳机,绕过灌木丛朝顾烨的方向走去。
喂!你找死呢?!
李明宇重新躲回灌木丛,闭上双眼,双手合十,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上帝保佑”。
烨哥本来就已经够难伺候了,一碰上祖宗爷的事情,嘿,更过分,直接就变态了,好像出了任何差错就能把他们俩生吞活剥了挂在市中心的大厦上暴晒风干。
碰见这两个姓顾的大爷之前,李明宇从没想过自己的人生会如此狼狈,明明叫了顾溟那么多声“祖宗爷”了,结果还是要栽在他的手上!
妈的,做人真难,吃力不讨好。
可是一想到杜以泽,一想到他是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一想到他就要被挂在市中心的大厦上暴晒成愤怒的小鱼干了,李明宇的肾上腺素“噌”一下就窜上来了。
美国城镇的社区街道上空旷安静,又是早晨,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已经有四辆路虎停在路边。杜以泽拉开了第二辆车的后门,顾烨打横抱着顾溟,正准备把他放进后座。
面对着终于从灌木丛后站起身昂首挺胸向他们而来的李明宇,杜以泽尽力憋住了想要大笑的yù_wàng,顾烨抬了抬眼皮,“你怎么也来了?”
“烨哥!”李明宇想为杜以泽辩解、想撒谎、想分散注意力,结果被顾烨这么一看,含含糊糊地问,“我……他……祖……顾、顾先生怎么样了?”
“睡着了。”
啥意思?
什么叫睡着了?
这是没事还是有事?
杜以泽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李明宇被他的笑声吓得一怔,狐疑的脸色逐渐变得扭曲、愤怒、通红。
王八蛋!又作这种恶作剧?
他一把揪住杜以泽的衣领,目光如炬,“你他妈有病吧?多大了?耍老子很好玩?”
“你该看看你刚才那副吓得要死的样子,”杜以泽面不改色心不跳,显然对李明宇的威胁置若罔闻,拍了拍他的右脸,又捏了一把,“真可爱。”
李明宇握起拳头,正犹豫着要不要把眼前这个嘻皮笑脸的sb打个稀巴烂时,一下子想起烨哥还在旁边,立马松开拳头,朝杜以泽的屁股上狠狠补了一脚,“滚滚滚!老子的机票钱你给老子报销。”
“哎呀,好疼。”杜以泽装模作样地捂着屁股,完全没学到教训的样子,朝另一辆suv小跑过去。
“不好意思啊烨哥,我……这个、跟过来添麻烦了……这……这我不是以为……以为……”
“没事,你来了正好。”安顿好顾溟后,顾烨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叠得整齐的纸片。李明宇立马从骂骂咧咧的地痞流氓转换为忠贞不二的狗腿子,弯腰双手接过纸片和钥匙。
“去这一趟。”
“您尽管吩咐,要我做什么?我李明宇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上刀山下火海,绝无半点怨言……”
“抓猫。”
2.
熊熊燃烧的火焰以顾溟为中心向上疯狂地蔓延生长,他的目光所及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明明有人在尖叫,模糊的身形被拉扯得变形,可他竟什么也听不见,仿佛自己观看的只是一部恐怖的默片电影。
这样的噩梦,已经记不清楚做了多少次了,每次都是这样,顾溟只能极力瞪大双眼,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些人的面孔看得清楚一点。他多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么多年他都要受梦魇侵扰,为什么这些人总是要来找他。
顾溟就快要被这滚滚浓烟呛得喘不过气来,忽然觉得脚踝一紧,低头便看到一只被烧得焦黑的手。
那人身形扭曲,脸也被烧得漆黑一片,血和肉全部粘在一起,五官都分辨不清。他抬起头仰望着顾溟,张了张嘴,一对空洞洞的双眼里蜿蜒出两行血来。
顾溟浑身抽搐一下,从睡梦中猛然惊醒。
那人说的分明是,杀人偿命。
顾家要偿命。
“醒了?”
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顾溟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又被抓了回去。他尝试挪动身体,然而圈住自己的两条胳膊却收得更紧了。
“手放开。”
“又做噩梦了?”顾烨贴紧他,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