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序送给镇南王的人,只有宁采臣一个,镇南王想起他来,顿时若有所思。那宁采臣初次见他之时,便说些改革、生产、创新之言,叫人难以理解,他碍于仙人的颜面,把宁采臣送到一个小县去做县令,便没有过多关注。
槐序对此心知肚明,宁采臣梦中神游域外,得了莫大的好处,又继承了儒家天命,乃是不世之臣。只是这人许是受域外影响过深,反倒和人情世故有些格格不入。槐序自己便有一半是域外之魂,反倒比他更能融入这个世界。
想起这个,槐序便想起阴山大尊,若非大尊度化,他恐怕也无法在此方世界立下根基。
镇南王又问了些寻常问题,一般是对仙人的好奇,一般是对未来的忧心。槐序能解则解,不能解便只有宽慰了。
槐序说着,瞧镇南王眼窝有些发青,道:“王爷忧思过甚,伤了精神,我给王爷读一读经吧。”
镇南王自然求之不得,他喝了槐序一杯茶便得了二十年的寿命,若是听他读一篇经,又不知是怎样的福缘。
槐序便低头看着腿上的佛经,开始缓缓诵读,他声音清朗,便如同这春日里阳光,池塘边的微风。镇南王不是没有听过诵经,寺庙里的诵经声往往庄严而宏大,全然不像他这般慵懒散漫得如同扑蝴蝶的小猫。
但是就是这声音,叫人不自觉就放松下来,连眼睛都懒得睁开。闭上眼睛,便仿佛看到春风沉醉的绿色里,佛和他的弟子享受着阳光,自在而欢喜,又说着俏皮而发人深省的禅机,便又喜笑颜开了。
听着听着,镇南王便卧在莲池边睡着了,只有莲池里荷叶舒展着,水下的玉卵微微发着光,似乎也在跟着咯咯笑一般。
等镇南王醒来之时,已经日上三竿。柳、王二人在一旁等候,见他醒了,便将他搀扶起来。镇南王犹在回味梦里的自在与欢喜,只觉得浑身都是使不玩的劲。
镇南王有些不舍的看了寺庙一眼,几乎就想在此住下。王道士和柳道士对视一眼,道:“王爷,兰若王说等您醒了,便直接下山就行了。”
镇南王应了一声,却一步三回头,对这处神仙居所充满了留恋。
槐序在山顶看着镇南王下山,便看到他心念坚定之后,整个东南一带的气数都在变幻。白献之站在他身边,道:“若是镇南王多来几次,只怕便要求着上仙点化,上仙收留了。”
“修行中人约定俗成不在凡人面前显圣是有道理的,见识了这样的世界,谁还能甘于庸碌呢?但谁又知道这样的世界,并不是看起来这样美好。”槐序感叹一声,又道:“天机变化这样剧烈,恐怕会惊动那妖魔,你助我遮掩一番。”
白献之道:“交给我就好了,弥罗伞你必须带在身上,若是用来遮蔽东南天机便要陷住不能动了。”
看着槐序略带怀疑的眼光,白献之苦笑道:“我所学的玄阴秘录好歹是正宗道法,应对这样的场面还是绰绰有余的。玄阴者晦也,收其形,敛其形,颠倒阴阳,混乱晦明。待我布下法坛,混淆了天机便是。”
为了在槐序面前好好表现,白献之倾尽全力,在黑山之巅布下玄阴法坛,立下五十杆大黑幡,将玄冥神供奉其中。待法坛立下,便见得玄冥神张开羽翼,天地之间骤然一暗。
白献之道:“成了。”
槐序再去默运元神去勘察东南一带的气数,入眼处一片漆黑,仿佛夜幕降临一般。槐序心知这是玄冥神的神力,这位古老的神灵总有不可思议的神力和权柄,在更古老的年代,他掌管着幽冥,他本身所代表的,就是黑暗和不可知。
槐序收回元神,看着白献之讨赏似的表情,便凑上去在他嘴角轻啄了一下,道:“干得不错。”
槐序才想退,白献之便已经伸手拥着他,白献之微微低头,用自己的额头抵着槐序的额头,看着他的眼神温柔而眷恋。他低低地唤着槐序,道:“师兄。”
槐序伸手抱着他的脖子,闭着眼睛感受着默默温存。但白献之显然和他想得稍微有点出入,因为他很快便感觉到肚子上被一个硬物顶了一下。槐序面无表情的松开手环在白献之脖子上的手,反手一拳在他胸口捶了一下,捶得他闷哼一声,才施施然走了。白献之揉着胸口,嘴却快裂到后槽牙,看他走得远了,又连忙追了上去。
回了寺中,槐序抓起幻梦龙君寄身的扇子便转头往婺水而去。白献之和他只是一个前后脚功夫岔开,便追之不及,眼睁睁看他离开,顿时有些委屈。
槐序遁光迅速,到婺水也不过片刻。站在案上,幻梦龙君伸个懒腰从扇子里钻出来,看着婺水道:“这里是婺水,道友是准备见我那孩儿吗?”
槐序点了点头,道:“适才在山上望气,便发展令郎已经回来了。如今已经是三月,若是不早做打算,恐怕到时候应对不急。”
幻梦龙君点头道:“那便有劳道友。”
槐序笑了笑,便纵身越入水中,掩饰好身形,到了水府,便循着冥冥中的一丝感应摄来水君的一缕气息。
这样的动作立刻惊动了兴云水君,水君神念隔空横扫而来,与槐序的神念碰撞了一下,便缩了回去。果然下一刻,水君便已经出现在槐序面前。
槐序的面容未曾变化,许是槐序曾经给他的印象十分深刻,故而一见面,兴云水君便皱起了眉头,道:“兰若王,你不在山中修行,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兴云水君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