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参稍稍一怔,随即明白他所指的是何事,明玉似的面颊上浮出微红,将脸偏了过去,低低道:“怎么小师叔这样的人,也爱听闲言碎语么?”
长垣难得见到师侄露出这样窘迫的神色,自是不肯轻易放过,将他手臂一握,笑问道:“看你这情形,莫非那传言是真的?”
允参将眼一闭,想要装傻:“小师叔听说了什么,我却不知道。”
“你都说了是闲言碎语,那消息自然不大真切,”长垣看着他,唇边滑出一缕玩味的笑意,“只是恍惚听说昆仑的朝云仙女恋慕上了紫宸道君的高徒,百般示好不说,还要与你结为仙侣,连西王母的旨意都讨下了?”
允参面色大窘,立时便道:“何曾有什么结为仙侣的话,我与那位仙女其实并不相熟,再说我们灵台弟子皆是修道之身,自是要摒绝思欲,哪里能结下仙侣?”
长垣仰头大笑,又道:“灵台虽不许结媒婚配,可昆仑那边还依着上古的规矩,昔年伏羲女娲尚且兄妹相配,你与那小仙娥不过结个仙侣,又有什么?”他说着,又向师侄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道,“你不必难为情,待我去向你师尊讨个情面,把你的仙籍迁到昆仑去,此事不就成了?”
允参听他说得头头是道,险些信以为真,慌得立刻便睁眼向他看来,却一眼看见他脸上的促狭笑意,登时明白他不过是寻了话调笑自己,一时有些羞恼,却又无法真的同小师叔生气,只好闷闷“哼”了一声:“我才不去!”
他相貌脱俗出尘,便是这一羞一恼间也风姿动人,长垣看着这位师侄,心内也不由暗道,他生得这样,怪不得惹得那朝云仙女动了凡心。而后又想到他那弟弟允商,与他是不分伯仲的俊美,好在性子比他沉稳许多,否则他二人长成后,还不知要把这天界祸害成什么样子。
他虽这么想,却也不好再开口奚落允参,又想起他来了半日,连茶水也没讨到一杯,便伸手一拂,化出一盘黄澄澄的大杏,笑道:“这是龙月城的杏子,昨日刚送了来,尝尝如何?”
然而允参目色沉沉,却不看那盘杏子,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忽而笑道:“小师叔可知道,其实上古的仙规比天庭要宽宏得多,仙者们不止可以结为仙侣,甚至连男女都是不拘的。”
长垣还未听说过此节,微微一怔:“哦?”
允参看着他,笑得春日暖阳一般:“我若当真要寻个人结为仙侣,那也要找小师叔这样的,才能甘心。”
长垣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他这是反过头拿自己调笑,伸手就在他头上敲了敲,斥道:“没大没小。”
允参挨了这一下,却是笑得更加开怀,将他的手握住了,又道:“小师叔,我可是一片真心,谁不知道,整个天界中我最喜欢的人就是小师叔了。”
长垣被他气得笑了,眯起眼睛看了他片刻,也将他的手反握住道:“既然贤师侄如此赤忱待我,这番心意却之不恭,我允了便是,现下就去向令师尊禀明此事,如何?”
允参听他提起师尊,慌得一下就松了手,站起身来苦笑:“我同小师叔说笑而已,也值得小师叔告诉师尊知道么,倘若小师叔真的说了,我想必是要被师尊罚去雪顶溶洞思过个百八十年,小师叔也忍心?”
长垣笑道:“我虽不忍心见你受罚,可你若是再在此处耽搁,误了送宴帖的时辰,恐怕你师尊才是真的要罚你。”
允参被提醒了这句,忙抬头去看天色,猛然惊道:“果然该去了,”他临走时,又从那盘中抓了颗最大的仙杏,咬了两口才又急急向殿外走去,还不忘含含混混地道,“待我日后得了空,再来看望小师叔。”
长垣还未答话,却听他在殿门前“哎哟”一声,竟是迎面撞上一个人。那人面色冰冷,一双红瞳阴沉沉的,赫然便是回返而来的昭炎。
允参与他许久未见,很有些诧异,手中抓着那个汁水淋漓的杏子,随口寒暄道:“昭炎师弟,你这是修习完功课回来了?”
昭炎却不还礼,也不说话,只面色不善地冷冷看着他。
若是放在往常,允参见他这个样子,必定也要针锋相对地讥刺两句,只是他今日不便耽搁,所以只撇了撇嘴,从他身旁走出,硬邦邦道:“我还有事,告辞。”
昭炎长眉一扬,回道:“不送。”
长垣在殿中莫名其妙地听着,也不知他二人又因何事起了龃龉,等到允参离去,便忍不住开口教训徒弟道:“允参如今在昆仑为仙,难得回灵台一趟,你们同门之间不说亲近一些,竟连问候也不问候一声,未免太不知礼。”他顿了顿,又微微摇头,“便是你们幼时起过几次争执,也不必记恨到现在,你这脾气,终究不好。”
他教训完,便见昭炎大步走了进来,眼皮也不抬,只冷冷道:“我的脾气,素来便是这样。”说完,兀自走到角落里的蒲团上坐着,只留个背影对着长垣。
长垣被他顶撞了一句,眉头不由大皱,却又察觉他今日有些不对劲,走到他身侧,敛了怒气问道:“你究竟怎么了,莫非是功课没有修习好?”
昭炎依旧背对着他,闷闷地道:“不是。”
“那是怎么?”他说着,像往常一样伸了手去,向徒弟头上摸去。谁知手刚覆到那红发的头顶,对方便侧过头,躲开了他的手。此事在从前还未曾有过,由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