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们都走了,这个破行长我也不做了,和你妈回乡下去,无锡老家也很多年没有回去过了……”方步亭一手牵着一个儿子的手,喟叹万千。
明诚低垂着眉眼,面色不明。
谢培东准备好了晚饭,一一端上桌来。
方孟敖还没有回来,但是方孟韦还是摆了他的碗筷。方步亭坐在上首的位置,说他满心里从小就只有他那个哥哥,几十年了都是记吃不记打。
时间仓促,谢培东也没有多做什么,只是煮了一锅阳春面,清汤绿葱的。
明诚从谢培东手里接过面条,看了他一眼。谢培东的脸色与往常无异。
明诚这边线上的事情谢培东一无所知,也与他不会有任何牵扯。然而方步亭方才的言语之中,明诚听来却是惊涛骇浪——起码对谢培东,应该是惊涛骇浪。
谢培东在方步亭耳边二十年,可是方步亭从来没有怀疑过他,至今没有。
“让小李也进来吃饭吧,佣人不在,他的饭也没有人单独准备。”方步亭发话道,方孟韦便起来去叫人,才走到门口,就见小李进来了。
“三公子,明家的小少爷找您。”
明诚一顿,“明台?”
来的果然是明台,却不是一个人来的,手里牵着个王平。
“打搅了,”明台随意地穿着一身长袍,看起来着实落魄,身上的伤痛剧烈,他也没有力气笔直地站着,反倒是跟着来的王平,服帖的西装三件套和风衣外套,带着顶小的绅士帽,“方行长,我有点事情要单独和阿诚哥谈谈。”
“也不急在这一时,”谢培东深深地看了明台一眼,明台躲过了他的目光,“明少爷坐下,一块吃个晚饭吧,粗茶淡饭,见笑了。”
“我没有脸做方家的客人,”明台苦笑了一声,松开了王平的手,蹲下,摸了摸他的脸,“你认得他么?”
王平看了看明诚,点点头。
明诚隐约明白了明台的意思,几步走上前来,明台却示意明诚等等,他继续对王平说话:“这是你阿诚叔叔……他是我的哥哥,他……也算是你父亲的学生。”
98.
明台替王平理了理胸前的小领结,“没有你的父亲,也没有我的今日。然而……我们谁,也不配说,能够做你的父亲……”
“我和阿诚叔叔一样,这么多年都是没有父亲母亲的,以前我一直比阿诚叔叔幸运,我大哥年长我很多,像我的父亲,我大姐把我当亲生儿子一样教养,后来我也找到了我的生父……”明台慢慢地整理着王平衬衫上的褶皱,“也不知道你以后会怎么想,我还是要对你说一声抱歉了,害得你也没有了父亲和母亲。”
“明台。”明诚低着声音,“你不要再违背大哥的意思了。”
明台却不接话,一颗颗替王平重新扣好了外套的扣子,把他的手放到了明诚的手里,他摸了摸孩子的脸颊,“这个世界很残酷,原本我们不该让你知道,然而你知道了……也希望你明白,再残酷的世界,也有美好的一面。”
王平握紧了明诚的手掌。
明台从怀里掏出一块旧手表,用袖子擦了擦,放进了王平的怀里,“这个是……你父亲给我的东西。很多年了,我再小心,它也坏了。你拿着吧,老师一生清廉,又固执,多余的,一分都没有要过,这是他最值钱的东西了。”
明台站直了,对着方步亭深深地鞠了一躬。
方步亭默然。
“你身不由己,我们理解。”谢培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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