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不动声色,去找了一趟周高印,却发现南京军统站近日并没有查处什么共产党,整个军统站都在忙着查其他的事情,而且按照军统的一贯作风,应该会先想办法抓活口。
明楼在南方局的身份保密级别极高,除了直接领导他的人,不会有泄露的可能,哪怕是在电讯处工作,也只是知道“眼镜蛇“这个代号级别极高。说得难听点,一朝胜利,明楼十有八九会被当成战犯抓起来,因为只有他的上级能证明他的身份。
明楼和明诚在组织上的身份与在军统不一样,在军统,明诚彻彻底底就是明楼的副官,是他的附庸,一开始进军统,就带着收买与掣肘明楼的性质,明诚无论是和通共还是和贪污扯上关系,明楼都跑不掉。
而在党内,间谍工作的保密条例极其严格,哪怕明楼是明诚的上级,明诚手下到底有多少人,具体是谁,如何联系,明楼是不清楚的,纵使身边知道底细的那几个,都是因为有别的掩护身份,工作上的需要。
同理,明诚也只能无条件地执行上级明楼的命令,而不知道命令是谁下的和具体的原因。
而明诚和朱徽茵不一样,两人的档案都是在南方局里的,纵使级别高,但是若是出了高级别的叛徒,不是没有泄露的可能。
由此,明楼确定那人并不是冲着他来的,甚至很有可能不知道他身边的明诚的真实身份,他要杀的只是在明诚原先的位置上的人,至于是如何查到的——且目标明确的,顺藤而查,明诚级别高,加之从巴黎到上海,多年来虽是南方局的人,但是他能直接接触到的南方局内部的人太少了。明楼能顺藤查叛徒,说明也有人顺着别的关系,查到明诚。
如此查来,也是海底捞针。
直到锦云和夜莺底下的联络处同日出事,明楼终于找到了其中一个突破口——
来人直指夜莺,却在刺杀了那个顶替明诚位置的人之后在南京方面再无动作。他曾以为是明诚和朱徽茵的信息同时泄露,如今看来,很可能是那人原本就与朱徽茵熟识,然而却只知道青瓷这一代号。
不知道是万幸还是不幸。
明楼连夜上报南方局彻查夜莺的关系,数小时之隔,鸱鸮出逃。
明楼派人阻击,没能成功。追逃的人一路上同时遭遇了另外一方力量的围杀,为了避免更多的损失,明楼取得了上级的命令,等鸱鸮抵达天津准备中转之时实行狙杀。
“他一路辗转往北平来,看来是必须要拿我的命来交投名状了。”朱徽茵将手枪藏进大衣内,“如何计划?我去引蛇出洞。”
“有人保护他,还是暗中行事为好,若是能远距离狙杀最好,省得暴露了。”明诚说道,“到了天津,他不认得我,我去找他落脚的地方,到时候你执行狙击——你的准头还行吧。”
“怕没那么容易狙杀,”朱徽茵说道,“他一路都躲着追杀过来的,警惕性应该不低,我倒是觉得近身搏斗的可能性很大,倒不如我们换过来,反正他也认得我了,不存在暴露与否的问题,你若是狙杀不成,我还能再赌一把。我也很长时间没有好好摸过狙击枪了,不太确定,这不是我的强项。”
两人下楼的时候,家里正在吃早饭。
“这是准备出门?”方步亭见两人都穿得挺正式的,“吃过早饭再去吧。”
明诚便拉着朱徽茵在桌边坐下。
朱徽茵在这儿几日,和明诚人前都是一副恩爱的模样,笑着从佣人手里接过早饭,“程姨,木兰妹妹,我和阿诚要去一趟天津,您两位看看,有什么想要的,我们一并带回来。”
“怎么突然去天津?”方步亭问道。
“几艘法国的货轮到港了,明家的贸易公司订了一些货,我和北平的经理去看看,把东西转运到几处不同的地方去。”明诚喝了一口牛奶,“徽茵说想要点衣服首饰之类的,顺便带她去看看,冬季了,巴黎的新款应该也运到了,我听到消息说北平几家洋行的经理都去接货了。我和徽茵去两天,后天回来。”
木兰先抬起头来,“哥哥,我也去呗,我都没去过天津呢。”
程小云马上就拽住木兰,“你真是的,你哥哥和你嫂子出门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明诚笑笑,“你放心,你嫂子有的,你肯定也有。”
“别管这妮子,你们好好玩,玩得开心点,她小小年纪的,好东西多得是。”程小云给木兰碗里夹包子,“吃早饭吃早饭。”
方步亭听这几日说得开心,又见朱徽茵和明诚确实是一副感情甚好的样子,不由得提起两人的事情来:“照我说,你若是还要留在国内脱不开身,索性朱小姐也留下,你们两个结了婚,也好名正言顺地在一起。军统那边你就别管了,有我在,他毛人凤也得卖我个面子。”
正巧这时候明家在北平的莫经理到了,佣人进来说话:“老爷,外面来了一位先生找三公子。”
“莫经理吗?”明诚拿帕子擦擦嘴角,拉着朱徽茵起来,“那我们先走了啊。”
“玩得开心点。”程小云笑道。
“你今天的神色不对。”方步亭转头对方孟韦说道,“这几日都是这样子,怎么回事?还是身体不适么?”
方孟韦才回过神来,“没什么,爸,我就是想着过些日子要去法国了,有点……舍不得家里。”
“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