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表白失败之后,这还是阮暮灯第一次和自家师傅在同一处狭小的空间里独处那么长的时间,他既惦记着凶多吉少的兄长,内心无比焦虑,又还没能从捅破窗户纸后的羞涩尴尬中彻底解脱出来,此时正坐在离萧潇两臂远的单人床上,目光定定地看着对方在灯下低眉敛目的秀致侧脸,心头万千思绪翻涌,许多问题不知从何问起。
“萧潇……”
他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打破了房间中的安静。
“现在能告诉我,所谓的‘白山黑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吗?”
萧潇抬起头,和平常一样,神情自若地朝阮暮灯招招手,又指了指桌子上的地图,示意他坐到自己旁边来一起看。
阮暮灯挪了挪屁股,将那两臂远的距离缩短到只剩十厘米。
“你还记得,我当初给你画过的,你们老家那边的墓降简图吗?”
萧潇抬笔点了点他随手在地图边上空白处涂鸦出来的一个十字形小图,四个端点和中间的交叉处被他勾了五个圈。
“嗯,我记得。”
阮暮灯肯定地点头。
“那其实就是‘白山黑水’的简化版。”
萧潇开始给自家徒弟解释。
“所谓的‘白山黑水’,是宋朝中末将教发展至巅峰时出现的墓降之术的代表。方法是术者依照山川林海之势,在四个遥相呼应的风水穴位上,分别布置性质不同、功用不一的四个墓穴,让它们遥相呼应,组成一个系统的降阵,保护核心的大墓。”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这墓降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四个伴墓本身就分别是一个非常危险而且具有杀伤性的降术,而盗墓贼若是想要染指中心的大墓,就必须先逐一破去四角四个伴墓,若非如此,但凡闯入墓中的人,必然会遭到整个墓降之术最严厉最骇人听闻的反噬——能求个速死都算是轻的,通常都只能落得个生不如死,或者干脆变成被墓降束缚的人牲,再也别想有安宁之日。”
第 81 章、九、前尘05
“这么说, 这个黑字降的‘黑’字, 就是指会让人全身溃烂生疮,指甲变黑剥落的意思咯?”
阮暮灯听得很认真。
“对。”
萧潇点了点头, 详细解释道:“虽然同样是伴墓, 但‘白山黑水’四墓按核心主墓封墓时辰方位, 依四凶门伤、惊、景、死排列,彼此虽互为掎角, 但凶险厉害程度却不一样。”
阮暮灯略一合计, “这么说来,处于景门的黑字降, 反倒是其中最趋平的一个了?”
“现在看来, 的确应该是如此。”
萧潇点点头。
“其实这四伴墓的布阵做局方法、效用和威势, 我从前见识过的,也就这地儿的一个‘白’字降。”
他说着,抬笔在地图某个山坳里画了个圈,又在圈中写了个“白”字。
“那和你当初在郗家村遇到的元墓有些相似, 里面也是用以人尸养蛊的方法, 豢养了数以万计的蛊虫, 只是这些蛊虫不吸人脑髓,而是食人血液,成群结队地扑到闯入者身上,不用一分钟,就能将一个大活人吸成一具白惨惨的干尸——因此才得名‘白’字吧。”
听过自家师傅的解释,阮暮灯脑中不由得浮现出当日在郗家村里见过的那写似蜘蛛又似甲虫的八脚虫群, 还有变成活死人的一众剧组同僚们的模样。
“那白字降墓还在这儿吗?”
“没有,白字降在许久之前,就被人破了。”
萧潇在刚刚画的白字圈上又打了个叉,示意这处墓降已经没有威胁了。
“你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我有个从小将我养大的师兄吗?这个白字降,就是他独自破去的,不过方法嘛……对我们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参考价值就是了。”
“师……”
阮暮灯本想称那位只知其名的萧潇的师兄萧宁为“师伯”,但立刻想到对方已被逐出师门除名多年,只好改口道:“那位,是怎么做的?”
“很简单。”
萧潇抬头笑了笑。
“萧宁他当年绑了好些附近农户山民家的小儿,事先让他们服下专克蛊虫的毒药,然后将孩子们都驱进墓里,墓中蛊虫自然扑而食之,又被小儿们血中剧毒所伤,动弹不得,他轻轻松松来几个术法扫尾,就将白字墓中的虫降破了。”
“……这!”
阮暮灯登时瞠目结舌,不知该说什么好,“他这样岂不是……!?”
“是啊,能想出这等破降之法,萧宁萧师兄他……早就已经完全走火入魔了。”
萧潇唇角虽然依旧含着笑,但阮暮灯却觉得,自家师傅这笑容分明带着难以掩饰的苦涩。他放下笔,两眼定定地看向那盏幽黄昏暗的台灯,但目光似是穿透了那层层渲染的光晕,回望甚为遥远的过去。
阮暮灯心头一阵猛跳,右手藏在身侧,用力握了握拳,靠着指甲戳进掌心的刺疼,强压住想要伸手将离他只有咫尺之遥的萧潇拥入怀中的冲动,咬了咬牙,有些生涩地继续问道:“他为什么要去破那白字墓?”
“他是为了主墓里的某件东西。”
萧潇回答。
……
处于核心的主墓,最早时其实是两晋时期一座颇具规模的藩王墓,后来因其风水得天独厚,元初时被某蒋姓道士所占,在晋墓之上又新修了自己的坟冢,以及旁边的四座伴墓,将此处变成了“白山黑水”之阵。
照萧潇的说法,这位鸠占鹊巢的蒋姓道士,可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