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哭腔,在这寂静的夜显得格外凄凉。
晏适容扶着墙走了两步,说道:“我会耽误你。”
穆素笑容止住,发觉自己的一颗心好似从中裂开了,就碎在晏适容的脚底。
晏适容的酒量很好,是自以为是的很好,实则也就是个半坛倒,今儿喝了一坛,已是不辨东西南北了。见晏适容跌跌撞撞,穆素还是上前搀着他的一只手,故作轻松道:“那至少让我送您出宫吧。”
方走了两步,晏适容的手腕被人捏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人用力一带,扣入怀中,竟闻了个扑鼻落梅香。
薛措不动声色地挡在晏适容身前道:“多谢姑娘,今日便送到这里打止吧。余下的路有薛某相送,你不必再劳心了。”
晏适容一听这声儿,眼睛都睁不开了还瞎乐呵:“薛藏玉你可算来了!”
“嗯,我可算来了。”薛措将他背在自己的背上,沉着声音问他:“小王爷玩得可还开心?”
晏适容脑子混混沌沌,顺嘴说了个“开心”,薛措眉头一凛,险些没把他摔个大马哈。
晏适容连忙箍住薛措的脖子,委委屈屈:“我不开心,不开心的。”
薛措一怔,好似他这样说,自己也不是很开心。
晏适容趁着这沉默的空当,不停地在薛措背上动来动去,促他前行,就差手舞足蹈了。穆素怕他摔下,上前欲搀扶,却被薛措一个凶厉的眼神止住,莫名的,这七月的夜让人不寒而栗。
穆素不敢再追,任薛措将晏适容背在背后调整姿势。
“你乖一点啊。”薛措握住两只交合在他下巴下的两只手,语气温柔得一如这沉沉月色,哪里还有指挥使的气派。
今日便送到这里打止吧。薛措这样说,说得好似还有明日似的。
可穆素知道,今日送到这里,明日没有明日,以后也不会再有以后了。
她看着两人黏合的背影苦笑了一声,一覆手,两只眼上都是水泽。
将晏适容送回了府,薛措道:“打水给他洗澡,摸了那么多人,脏死了。”
承贵一听便“噗哧”一声,知道自家王爷这是又碍了指挥使大人的眼了。
不消片刻,下人便搬着浴桶上来了,引流注水,热气氤氲。
即便是屋内的热气再盛也融不化薛措周身的寒意,众人鱼贯而出。承贵是最后一个离开的,走时见到薛措还没打算走,也不敢多问。
晏适容喝了一盅醒酒汤已是清明了不少,忐忑地同薛措道:“我要沐浴了。”
薛措嗯了一声,转了身子出去了。
晏适容也没顾其他,脱了衣服进了浴桶,水温适宜,香料芬芳。琉璃碗上盛着香花澡豆,晏适容随手一拈,磨得匀细的澡豆粉便沾在了指间。
承贵这人惯来精致,打点饮食起居很有一套。这澡豆乃是依照古法,将十七味香花药料混上珍珠玉屑研磨而成,用料精细考究。
忽而传来脚步声,晏适容以为是承贵来了,便说:“不必在此伺候了。”
那人脚步不停,帘纱重叠,透出一角墨色,便伫在了浴桶旁。
晏适容迟疑地回头,立即傻了眼——薛措面无表情地站在后头!
只听他惊呼一声,直身向前,将站未站,水珠从他白皙的身子上滑落,身上还沾着花瓣。晏适容胸口起伏剧烈,一时猜不透薛措的意思,吸了口气,“哗啦”一声重新沉进浴桶里,水上咕噜噜地冒着泡泡。
薛措:“……出来。”
晏适容六岁以后就没有再同薛措一起光屁股洗澡了,他这人在京中逛窑子时还是没皮没脸的,在薛措面前却突然要起了脸来。薛措冷哼一声,将他拽了出来,沾了点澡豆粉往他肩头上抹着。
原来这人是帮自己沐浴的……晏适容便十分不好意思,“我来便好,我来便好。”
薛措冷硬道:“你洗不干净。”说着抓了一大把细粉往他两手臂覆去,掌心用力磨搓。
这细小颗粒虽涂抹在晏适容手臂,却仿佛摩挲进他心中一般,惹得他不由得心猿意马。
“王妃挑选得如何?”
“还行——啊!”刚一开口,薛措使了劲儿,晏适容手臂一痛,他扭头一看,整个上臂都被薛措搓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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