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医术男女皆传,我本就比哥哥多些天赋,只是出嫁之后,夫家不让我抛头露面,一身医术,只能在夫家一群女眷身上施展。”
“你已经嫁人了?”沈遥脱口便问,说完才觉得有些不妥,看韩忆音的样貌,应有二十多岁,嫁人不是正常的么。
“怎么,不像么?”韩忆音看向他。
“抱歉,沈某失言,韩大夫你接着说。”沈遥抱了下拳。
“嗯,大概在一年半前,我回到娘家,得知韩思景发病,便提出和他一同坐诊,共同经营回春堂,谁知他却藏了歹毒心思,连亲妹妹也害,趁我不备,把我毒哑囚禁,想出这种方式,威逼利诱让我帮他顶包针灸。”韩忆音咬了咬牙,从回忆的愤恨中拉回思绪,起身对沈遥、玄七行礼道,“还好遇到两位恩公,出手相救,忆音感激不尽。”
“韩大夫言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沈遥赶忙道,“只是,这一年半来,你夫家没来寻你吗?”
“我和夫家已没有关系了……”韩忆音抬了下眉道。
“为何?”玄七忍不住问。
沈遥赶忙抬肘碰了下他,玄七会意,垂下眸去。
“总之一言难尽。”韩忆音吸了口气。
“因为被休了吧——”陆藏名的声音从床那边传来。
几人一看,他坐在床边打着哈欠,一手在嘴上拍了拍。
“庄主,您没睡着?”玄七惊道。
“睡了一晚上了,睡不着了。”陆藏名傻笑着道。
沈遥、玄七回头再看韩忆音,见她脸都黑了下来。
“既然没睡着,现在给你扎针吧。”韩忆音咬着牙说道,她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银针包,走向陆藏名。
“七七救我——”陆藏名一下跳起来,往床里钻去。
“我来帮你按着他。”沈遥跟了上去。
“沈公子、韩大夫……”玄七感到一阵无力。
一阵鸡飞狗跳、惨叫连连,被扎完针的陆藏名忽然神色一正,胸口一翻,侧头呕出了一口黑血。
“庄主?”玄七赶忙唤他。
陆藏名眨了眨眼,侧身睡倒在床上。
“药毒逼出了一些,应该只是累了。”韩忆音在一旁解释。
玄七赶忙伸手去探他的脉搏,眉头渐渐松了开来。
“喂,你说如果他恢复了记忆,会不会报复我们?”韩忆音小声问沈遥。
沈遥皱了皱眉,目光紧盯着玄七,刚才脑中的那道灵光终于被他抓到,就在这时,他神色忽然一变。
“有人来了!”
天空澄澈,云卷云舒。
“好久没这么看过蓝天白云了。”韩忆音坐在屋顶上伸了个懒腰,压低了声音道,语调中难掩轻松愉快。
片刻之前,有官差找到了客栈,韩思景果然报了官,外来住客成了官差首要盘问的对象。
沈遥让玄七带韩忆音躲上屋顶,自己留在屋里应付盘问。
“其实韩大夫您有没有想过报官?”玄七问。
“没用的,官府只会当成家务事,劝我好好听从兄长安排,根本不会替我们女子说话。这世道就是这样,对待女子要比男子刻薄多了。”
“……”玄七微微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喂,”韩忆音道,“说说你吧,你猜我当时为什么会向你求助?”
“玄七不知。”
“因为你脸红了。”
“……”
“我当时想,你这人心地应该单纯善良,说不定会来救我,果然被我猜对了。你当时脸红是因为沈遥吗?”
“请韩大夫莫要胡言。”玄七微微皱眉。
“那你现在干嘛又脸红了?” 韩忆音道,她说话行为大大咧咧,少了几分女儿家的娇羞,多了些大姐姐般的调笑。
“我没有。”玄七扭过头去。
“你放心,我也算比你多活了几年,形形色色的事见了不少,你们这般也没有什么奇怪。只是我看那沈遥万般心思都在你身上,你却对他爱理不理,怪不得他要吃醋。”
“沈公子……吃醋?”玄七怔怔的道。
“你看不出来吗?你那么细心照顾你们庄主,沈公子吃醋了。”韩忆音捂嘴轻声笑了起来。
“照顾庄主是玄七职责所在,沈公子是知道的。”
“知道归知道,心里发酸那可控制不了,谁愿意天天看着自己喜爱的人对另一个人好呢?说实话,你喜欢沈遥吗?”韩忆音满脸好奇,紧追不舍。
玄七乌黑的眸子里似压抑着翻涌的情绪,“韩大夫,玄七和沈公子身份有云泥之别,更何况我俩均是男子,还请您莫再胡言了。”
“难不成,你还能受礼教约束?”韩忆音表情诧异,“我以为,只有我这种市井百姓家的女儿,才会被束缚住手脚。”
“……”玄七看了眼天边,垂眸不语。
“他们是不是跟你说,没有山庄就没有你,养育之恩不可不报,父母之命不可违背,夫命父命不可违背,没有他们你是活不下去的,为这个山庄牺牲一切都是应该的?”
她说到后面,语调激动起来,也不知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玄七,玄七伸手对她做了个“嘘”的动作。
韩忆音停了片刻,压低声音接着道,“我从小到大听这些长大,即使后来没人对我耳提面命,即使我有了能力,也像被栓了根隐形的链子,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就要遵循这些狗屁道理。”
“……”玄七眸光微微闪动。
“我还以为,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爱就爱,恨就恨,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