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起晚了,来不及烧水,借点热水啊。”
多年老邻居了,又说是借,不至于让人心疼到跳脚翻脸。这些小市民的生活手段,委实是一种极为微妙的、类似狡诈的东西。
“心里不爽,干什么不理直气壮骂她?”心里,封大总裁的声音冷冰冰的,“这种小市民,就是看准了你软弱可欺,可恶!”。
邱明泉被他一激,果然抬起了头。
小小的瘦弱少年黑漆漆的眸子看向王婶,伸出手按住了她。
“我今天烧得少,您找别家借吧。”他的声音平静,眼神黑如深潭。
王婶没由来地心中就是一悸。这孩子的眼睛!怎么好像忽然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心虚下,她声音反而大了起来:“哎哟,又不是借钱,一点热水,小心越抠越穷!”
邱明泉绷着脸瞪着她,小手上却不松劲:“对啊,我们家老的老,小的小,禁不起总是被人占便宜,穷就穷了吧。”
四周的邻居们不少人哈哈笑了起来,明泉这小娃平时三棒子打不出一个闷屁,今天倒是厉害得很。
王婶这一下可气得不轻,用力往回一夺锅,滚烫的水立刻溅了几滴出来,正洒在了邱明泉手上,邱明泉立刻大叫一声,手猛地一松!
王婶往后一仰,小半锅热水整个泼到了她手臂上,锅具“咣当”落地,里面的米也洒了一半。
“哎呀呀!痛死我了!”王婶尖叫一声。
邱明泉心里有数,正是寒冬腊月,这水温出来遇到冷空气,并不至于真伤人。
旁边立刻蹿过来两只大公鸡,神气活现地啄着地上的米,兴奋地咯咯直叫,翅膀乱飞,热闹非凡。
隔壁理发铺的刘琴花依在自家门口,慢条斯理地梳着头:“小泉有没有烫到啊,小心破皮哦。”
王婶在那里又惊又怒,一边跳着脚吹自己的手背,一边就抓住邱明泉:“你个小兔崽子,故意害我,看我不打死你!”
邱明泉毕竟是三四十岁的成年人心性,哪里会被这阵仗吓到,只是静静地皱眉看着她。
两人离得近,王婶看着他那平静的表情,心里就是一惊,这孩子的眼神怎么瘆人得很?
可是她胳膊上疼,又没吃过这样的亏,还是劈头盖脸一巴掌扇了下去:“我替你爷爷奶奶教训你!”
封睿在邱明泉的身体里,感觉相通,这一下就立刻觉得火辣辣地疼,不由得大怒。
--这泼妇,打他的宿主,可不就是打他!
“别跟她硬来,你装怂。”他兴高采烈地出着主意。
邱明泉犹豫一下,还真的听了他的主意,弱弱地惨叫一声:“啊!痛!”
“王婶不要打我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家的水……都给您。”
他哭得凄厉,转手又抱住了王婶的腿,双手在地上胡乱扒拉,满手的泥灰就往王婶身上使劲抹:“王婶,别打我!”
王婶涨红了脸,一眼看见自己的新裤子上全是泥,心绞痛都快犯了,赶紧用力去扳邱明泉的手:“你给我滚!”
“别打我!呜呜呜呜……”
王婶五大三粗肥肉乱跳,邱明泉的小身子在她腿边尤其可怜。这一下,好些邻居看不过去了。
刘琴花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拉住邱明泉,没好气地对着王婶一挡:“大人打小孩,也不嫌臊得慌!”
王婶羞恼地“呸”了一口:“多管闲事,小心开门没生意!”
刘琴花家是开理发铺的,生意人迷信得很,立刻就跳了起来:“没生意穷死,我也不打孤儿老人的主意!昧良心的才天打雷劈!”
大杂院里,吵嚷声,女人的对骂声夹着公鸡叫,飞扬起来。
封大总裁透过邱明泉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颇是有点震惊。
在他的人生里,从来都是过着优渥体面的生活,何曾这样近距离地,接触着这鲜活的市井气?
邱明泉缩在刘琴花身后,拉了拉她:“我没事,谢谢刘姨。”
他以前内向寡言,这情真意切的一声谢,直喊得刘琴花心里软软的。
低头摸着他又软又黑的头发,刘琴花豪气地一挥手:“毛这么长了,明儿来,我给你免费剪个头!”
炉子上的热水烧开了,邱明泉换了个蒸锅把红薯稀饭放上去,一会儿稀饭就开始“咕嘟咕嘟”冒泡,夹着红薯香。
就在这时候,王婶在一边做饭的老公吴大根,却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哎,怎么回事?”王婶一回头,正瞧见一股黑烟从自家炉子里冒出来,还带着一股奇怪的骚味。
吴大根忽然发出了一声咆哮:“哪家的小兔崽子,往我家蜂窝煤上撒尿!”
四周的邻居一阵哄堂大笑,有靠得近的就拿着蒲扇一阵猛扇,防止那股子尿骚味飘到自家来,笑嘻嘻地道:“吴叔,你自己家小子也是个调皮捣蛋的,怎么就不是他干的呢?”
“哎呦喂--哪家小王八羔子,这么缺德丧良心!”王婶闻着那骚味,看着黑烟滚滚,气得直跳脚,彪悍的大嗓门嚷得全院子都听得见,“我抓到了,揍你个屁股开花生活不能自理!”
正骂得起劲,邱明泉却站到了她的面前,微微扬眉:“是我干的。”
王婶愣了愣,一时没有明白过来。
面前的男孩声音清晰,黑亮眼神不卑不亢:“我家最近老是丢煤球,前前后后,丢了好几十块了。昨晚,我往我家煤球上撒了泡尿,就想看看,谁会偷去。”
四周的邻居耳朵都竖着,这时候都明白了,“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