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合在了一处。
当年被那个毒贩的老婆扔下车时,应该是深夜。经过大半夜的寒冬,小小的婴儿没有被冻死,已经是该感谢上苍了吧。
“老头子在路边等了一小会儿,也看不见人。这里靠近农村,丢弃娃娃的事,还不算少见。”邱奶奶回忆着。
时隔多年,她还记得很清楚,把孩子抱回家以后,老两口喂了点米汤给孩子,他很快就睁开了眼睛。
说来也奇怪,小娃娃也不哭,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们,忽然就笑了。
冻得青紫的小脸上缓过了点血色,衬着那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一下就打动了两个老人的心。
四下打听了几天,附近也没找到丢弃婴儿的人家,去民政局问了问,民政部门的人给了他们个建议:不如收养下来。
“虽然你们也不富裕,但是我说实话呢,送去孤儿院,那可更苦。那么多孩子呢,条件差不说,小孩子也没有家人。”民政局的女同志当时这样劝他们,“你们两个老人收养的话,好歹以后也有个送终的人!”
“……我们想着既然孩子爹妈不要他了,就动了收养他的心。”邱奶奶有点瑟缩,看着气势威严的向元涛和气质良好的韦青,心里模糊地知道这对夫妻和他们不是一样的人。
“我们、我们没啥钱,捡垃圾过日子的,家里穷,也没能给孩子什么好条件。”她有点羞惭和难受,“不过、不过明泉自己争气……”
韦青忽然痛哭出声,紧紧攥住了床上的小襁褓。
那襁褓已经很旧,看得出来小时候用了很久,一角上,清晰的一个绣花字样“泉”字赫然在目,边上还有一个小月亮和小太阳。
金黄色的丝线已经变成了暗黄,在岁月的侵蚀下,暗淡无光。
听见她的哭声,邱爷爷垂下了头。他的手有点抖,半晌忽然憋出一句:“孩子跟着我们,受委屈了。”
韦青猛然止住了哭声,她定定地看着两位老人,忽然站起身,猛地双膝着地,竟然跪在了两位老人面前。
“不不……不,您两位是我和元涛的恩人。”她的泪水完全无法停下,“假如没有你们,明泉说不定已经冻死在路边了!我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救了他,对他这么好,还把他教育成了这么好的人。”
向元涛也立正了身子,郑重其事地,深深九十度鞠躬下去:“谢谢二老了。这份养育之恩、抚养之义,我们夫妻俩无以为报!”
两个老人被吓了一跳,邱奶奶手忙脚乱地使劲把韦青拉了起来:“这可当不起!闺女,你起来,快起来。”
邱爷爷也腾地一下直起身,手足无措地去拉向元涛:“使不得,使不得!”
向元涛梗着没动,他沉声道:“二老,明泉是个好孩子。我甚至觉得,就算是生长在我们身边,我们也没有能力将他教导得这么优秀。”
他有点恍惚,一些心底埋藏的画面忽然不期而至。
第一次见面时,那个穿着破棉袄的半大孩子,镇定砍倒坏人,狡黠点明邀功说谎的民警;再见时,他已是翩翩少年,江湾体育场上力挽狂澜,一人可敌千军。
再后来,就是提醒他南圳市的认购证危机,亲身和他前去出谋划策,完美化解天大危机。
而昨晚这惊心动魄的十几个小时,他只身替换向城,一路保护韦青,最后,竟然是他帮自己挡住了一枪!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邱明泉和他之间的所有记忆,他都牢牢地记在了心底,从初见到现在,就像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丝红线,牢牢将他的视线系在了这个孩子的身上。
这孩子和女儿明丽相似的容貌,他们俩同样来自母亲的、高超的数学天赋,那每每总无端联系着的莫名牵挂……一切的异常都最终找到了答案。
他和韦青的儿子。
以为夭折了十几年,早已化为异乡枯骨的孩子。……
他看着病床上的邱明泉,忽然心痛如绞。他们身为父母的,从没曾给过这孩子半点庇佑呵护,却好像,一直在接受着他给父母带来的福祉。
邱爷爷怔怔地看着床上的邱明泉,低声道:“我们也没教导他什么……他都是靠自己。”
韦青急切地看着他:“明泉他小时候很乖吗?能不能……和我们说说,什么都行。”
邱奶奶在一边接了话,有点羞愧:“明泉很乖的。家里没钱,他小时候个子小,又瘦弱,加上……”
她动了动嘴唇,有点难过:“加上他是被捡来的这事也瞒不过邻居,所以,一直被人欺负。他都忍着,不吭气。后来,上了初中,就好多了。”
她有点恍惚,明泉这孩子,是从哪一天好像就忽然长大了呢?从男孩一夜间变成了少年,又渐渐长成了如今的模样。
坚强勇敢,有自己的主意,可以冷静智慧地撑起整个家,变成了他们这个贫穷如洗的家庭的脊梁。
可是,现在他躺下了。
四个大人无言地看着病床上的邱明泉,忽然,邱爷爷老泪纵横,开始无声地哽咽。
“他还没认亲爹亲娘啊,怎么就这么一直睡着呢……”他反复地唠叨着,“怎么就醒不过来呢……这不行啊。”
向元涛悄悄转过身,强忍住一瞬间快要落下的泪。
“医生说,孩子随时可能醒过来的。我们要有信心。”他紧紧搂住颤抖的妻子,像是说给两位老人听,也像是在对自己和妻子说,“老天爷没有在十几年前带走他,还专门把他重新送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