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一边用信件吊着对方的胃口,一边借董天天的手去提醒科学院和夜莺,让他们开始注意这个快递员背后的身份。
——然而没有结果。
安祈想。
——死去的那位快递员死得莫名其妙,活着的这位快递员身家一片空白。他们身上没有任何能让人产生怀疑的地方,就好像整个人都是凭空捏造的一样。
——所以在这场博弈里,大概存在有别于科学院和夜莺的第三方势力。
产生这个念头的瞬间安祈打了个哆嗦,尽管他的记忆因为长期的实验副作用已经变得支离破碎,四散脑海中宛若一块被打碎的万花筒,但他依旧清楚地记得,在过去的三年里自己并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敌对势力。
他是安全的,对方从未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倘若这股势力不是在惧怕科学院或者夜莺,那么它应该就是只针对印桐。
——他们对印桐另有图谋。
安祈端坐在沙发里,攥紧的手指抠进了手心。他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想恢复记忆,他需要权利和能力,才能从那些陌生的窥探者手里保护自己的“宝物”。
他需要做点什么。
一杯温热的牛奶遮住了他的视线,安祈抬起头,正对上老管家慈爱的眼睛。
他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可无论那双眼睛里含着怎样的情绪,安祈都看懂了。
那双眼睛在说:“你知道怎么做是对的。”
安祈在心里摇了摇头,他想着我知道,我确实知道,可是如果我按照你们的想法去做,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不能一直待在家里,不能什么都不做。桐桐的麻烦是我带来的,我至少要想办法保护他。
他接过老管家递来的牛奶,任由微热的液体透过玻璃杯温暖着他的手心。他想起那个傍晚那个雨天他坐在印桐的甜品屋外面,漫天的冷雨浇得他瑟瑟发抖,而后印桐推开门,伸手将他从冰冷的地上拽了起来。
他想起对方温热的手心,想起他无奈的表情,想起他塞进自己手中的牛奶——比现在手里这杯稍微热一点,就像能熨帖他慌乱的情绪。
那时候他想着,这就是“我”喜欢的人吗?
现在他想着,这就是我喜欢的人啊。
安祈有时会想起两年前的那个初春,那时候他的记忆就宛若一团泡在水里的棉絮。错综复杂的信息让他几乎忘了自己还是个“人”,只能清楚地记得一个名字——“印桐”。
他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就是“印桐”。
他只记得印桐了,满脑袋都是这个名字,他的脑海里有个人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个词,就好像每一声心跳都叫嚣着。
——“到他身边去。”
所以他在无数场实验中不断地寻找“印桐”,直到有一天,他借由上万个漂浮在城市上空的监控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觉得那个身影是“印桐”,仅凭一个背影就产生了“越狱”的冲动。他逃出了实验室,遵从自己的内心“到他身边去”。
这是他苏醒以来,第一次有自我意识地“想”做什么。
他的记忆里一片混乱,随处可见的电子设备用铺天盖地的数据信息一遍遍侵蚀他的意识,没有防护服没有隔离装置,他简直就像一块摔进池塘的海绵。
他的意识在前进中不断模糊,中途无数次失去目标和方向。安祈记得自己一直在跑一直在跑,视线从陌生的街巷停留在自己的脚尖,绕过冰冷的地砖,停留在一片布满阳光的草地上。
他根本记不得自己跑了有多久,只记得一抬头,就看见有个熟悉的身影,坐在他视野的尽头。
——那是印桐。
他记得那天阳光很好。
印桐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仰起头,眼睛里好像落着细碎的暖阳。
——那是印桐。
安祈在那里站了不足三分钟,等候许久的“夜莺”们就熟练地将他捆起来塞进了车里。他被捆住眼睛剥夺了视线,捆住手脚剥夺了行动,他躺在平稳得感觉不到一丝晃动的悬浮车里,安静地,想着自己看到的人。
他想着那片阳光,想着那个少年回眸时清澈见底的眼睛。
他想着,这就是“印桐”。
安祈端坐在沙发里,捧着牛奶小小地抿了一口。
他想老管家煮的牛奶没有印桐店里的甜,烤的饼干也没有印桐店里的香。这世上只有一个印桐,他那么好,别人怎么比得上。
他一边想着一边抿着唇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心脏雀跃地鼓噪着,就好像又收获了一个小秘密一样。
他想着我从来没有选择的权利,所以知道对与错又能怎么样?
——我要做的事,要走的路,从一开始就只有一条。
——我的世界里,从来不存在抛弃印桐的选项,
老管家腰间的铃铛响了三声,安祈从自我意识中回神,就看到他站起来,转身走出了密室。
有人敲响了卧室的门,老管家将密室门虚掩着,以至于安祈能听到门外有人低声说:“小少爷的终端响了。”
“谁的电话?”老管家问。
“他们说,是‘印桐’。”
安祈猛地站起来,膝盖上的日记本被他带翻到地上,精致的钢笔在半空中打了个转跌进厚重的地毯里,可怜兮兮的无人理睬。他绕着老管家留下的软凳不知所措地走了个来回,又绷直了腰背坐回沙发上,弯腰收拾了地上的日记和钢笔,端坐着就像个等待糖果的小孩。
他握着钢笔温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