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边走着,想来时间也不会隔得太久。
韩小芸循声而来,一进门,看到盛骁正低头看她的相册,她短促地“哎呀”了一声,试着说:“给我吧。”
盛骁不理会,她也没闲着,说话的时候已经走近,垫着脚就要将手机拿回来。
盛骁被那张照片上两个熟悉的背影夺走了呼吸,面无表情地一抬手,轻松将手机举到韩小芸踩着凳子也够不着的高度。
“快给我呀!”韩小芸抓着他的袖子往下拽,然而一个女人的力气又怎么可能拽得动盛骁?
他站得纹丝不动,冷静地退出这张照片的界面回到相册里,继续向下翻动相册。
仅过两秒,他又看到自己在西餐厅门口迎宾的一张照片。
沈俊彬站在他的侧后方,不知在说什么,引得他嘴上挂了一抹心照不宣的笑意,就要回头。
当时的盛骁自然以为他们各自藏匿得很好,能隐没在忙碌的同事之间,不露一点马脚,于是他们放肆地在无人注意时见缝插针地眉来眼去,全然没有留意到某一只手机的摄像头正对着自己。
被人抓拍下这一幕,单独框起来,看上去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妈。”盛骁脸色发白,低头问,“这些,你哪来的?”
盛腾飞多年来养成了一个习惯,没人逼着他如此,但凡是他有手有脚能干得了的事儿,他绝对不会麻烦韩小芸。像喝过酒睡到一半,活活渴醒了这种事——要是连一杯水都弄不来,他一个大男人活着还有什么用?
所以他晕晕乎乎地扶着床沿站起来,倚着床头靠了一会儿,下楼找水喝了。
韩小芸没在身边,他也没觉得奇怪,毕竟自己喝多了酒,势必睡得呼噜震天,这是他没办法控制的事。韩小芸是出去玩了还是在别的房间里休息,都属正常。看走廊的立钟就快指向五点,他猜韩小芸也可能是去嘱咐厨子准备晚饭了。
他下了楼,喝了水,心窝里火烧火燎,身上却又阵阵发冷。真皮沙发像通人性似的,只坐了一会儿的工夫就温得熨熨帖帖的,直教人不想起身。
盛腾飞环视一圈,沙发上原本放着的一条毛毯不知去哪儿了,连个影儿都不剩下。
只要家里来过小孩子,整间屋立马就跟蝗虫过境一样,片甲不留,七零八落。
盛腾飞无声叹了口气,说不出是喜是忧。他命硬,一个人命太硬就要硌着身边的人,韩小芸是福大不怕硌,盛骁则是……
忽然,他听到韩小芸喊:“盛骁!快给我!”
这个声音对盛腾飞而言就像百试百灵的咒语,他大脑还未多加考量,身子已猛然起立赶了过去,只见韩小芸正拽着盛骁的胳膊要抓什么东西,却抓不着。
他心头一沉,隐有不安的预感,面前一边是上了年纪的女人,一边是正值壮年的小伙子,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怒目圆睁,指着盛骁震天大喝了一声:“给我放下!”
从前他一厉喝,他儿子立马屁滚尿流地蹲到沙发后面寻找掩体,可这小子今天不知吃了什么壮了胆,非但没被他震住,竟然还冷冷地回扫了他一眼。
盛腾飞余光瞥见盛骁手里的手机,面未改色,心中已经有数。
是他百密一疏,忘了他老婆在温室里呆得太久,没有丝毫的防范意识,难免丢三落四。
盛骁举起手机,点亮屏幕对他一晃:“这是什么?”
盛腾飞对上韩小芸张皇的眼神,双双无声。
“是你找人干的吧?”盛骁寒声道,“要不是你,我妈不可能认识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你想干什么?你这是想威胁我,让我回来?”
“废话!”盛腾飞这些年顺风顺水,他儿子却是他唯一的不如意,他一听就来气,“换谁去上你那么个破学校,还不一毕业就赶紧想办法找地方贴金?你早就该回家了!一年一年的在外面瞎混,越混越没出息!”
两人的嗓门一个赛一个的响,在二楼午休的亲戚纷纷被吵醒,迷迷糊糊地开门看是怎么回事。
盛骁在围观之下恼羞成怒,一字一顿咬着牙道:“不光历城,我想去哪就去哪是我的人身自由。谁规定上完学就必须得回家了?”
“自由个屁!”盛腾飞做了个极为轻蔑的表情,不屑道,“这么大的人了,说出这话也不怕别人笑话?就连你这个人都是你妈生的,你的命是我和你妈给你的,你有什么脸在这说‘自由’?”
他一指楼上:“你随便找个人问问,你该不该回来!”
二楼栏杆边站了四五个人,客房内还有屋门敞开却没走出来的,然而无一人敢吭声——盛骁和盛腾飞对峙,他们是两柄同出一脉的锐器,以玉石俱焚之势针锋相对,迸出让旁人不敢靠近的火花。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盛骁无法反驳,他和盛腾飞交手多年,也知道自己扭转不了他爹生身比天大的观点。
他烦躁道:“够了!不说这个!”
“说什么轮不到你挑!”盛腾飞厉声道,“我是你爹,她是你妈!你当儿子就有当儿子的样,爹妈说你什么你老老实实听着!”
“爹妈爹妈,你就知道爹妈!我要是自己能选,我绝对不当你儿子!”盛骁急火攻心,一举手机重重摔在地上,粉色的手机霎时间粉身碎骨,他指着地上的残骸,“我有爹妈,人家就没有了吗?你的儿子是儿子,人家的儿子就不是儿子了吗?你这样对他,你让他爸妈知道了怎么想!”
盛腾飞冷笑,迅速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