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地说。
邱十里很快就靠在他胸前睡着了。之后,在飞机上,在起飞时降落时,他也静静挨着他的大哥,闻见干燥的烟草味,还有淡薄的皮革调香水,睡得安恬。
旧金山的秋意中还残存着暑热,夜暮时分,晚高峰也照旧把他们堵在路上。到医院时已经过了七点,邱夫人暂且从icu转椅去了普通病房,不过隔壁几间都是空的,应该是和医院打好了商量清了场。
时湛阳从门外隔着玻璃看,她陷在床被里,只露出一张灰白的脸,床边围了几个护士。
父亲也在病房外守着,带着一群红耳钉,排成一队沿墙站得笔直,个个低着头,也个个面色凝重。
“抓紧时间,多和她聊聊吧。”父亲站起来,平静道。他对二儿子的缺席似乎并无意外。
“医生怎么说?”时湛阳问。
“就是这两天的事,可能熬不过今晚。”
说罢,父亲转身就要走了,那一众部下也跟着他,“您不再陪陪她吗?”时湛阳叫道。
“该说的都说过了,”父亲没回头,“明天我会再来。你们兄弟俩……她都有话要说。”
时湛阳看见父亲消失在拐角,紧接着,最后一个跟随的红耳钉也走没影了,时湛阳面对着黄油色的墙壁,扶着额头站了一会儿,嘱咐老k他们在外面守着邱十里,自己率先走进病房。
护士把邱夫人扶起来,让她靠着枕头坐好,时湛阳站得离病床几步远,对她们点头致意,之后这房间里就只剩下母子二人。
“十里救回来了?”母亲抬起眼问。
她的声音太微弱,太暗哑,时湛阳走近了些,“在外面。他本来没事,为了我受伤了。”
“老二做的?”
“嗯。他……没有一起回来。”时湛阳不敢去握一握母亲的手,“是我的错,我该把他打晕带回来。”
母亲笑了,摇了摇头,“阳阳,你还是要多忍让他,不要这样凶,以后我不在了,再吵架打架,没有人帮你们说道理了。”
“……妈!你会好的,你不要说这种话。”
邱夫人还是摇头,还是笑着。她已经持续很多个小时衰弱得连话也说不成,更吃不了饭,喝不下去水。现在精神好了一点,她心里大概有数,这是生命留给她最后的机会。
“小舟他心肠不坏,但是性格太极端,容易走上歪路,我们也没有给他足够的关注,”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道,“我知道的,从小时候,从他在祭典上撞倒那个老奶奶……但你是大哥,他闹闹你,你多一点耐心,让他感觉到,你在把他当家人看。”
时湛阳没有说话。
“答应我。”
时湛阳怔了怔,“好。妈妈。”
邱夫人点点头,又闭了闭眼,“你工作上的事情,妈妈从来不操心。现在要说的,就剩下你和十里的事了。”
时湛阳看她的确很累很累了,就道:“您……不要着急。以后,我也一定会把ナナ照顾好。”
邱夫人叹了口气,“你爱他。”
时湛阳怔忪了两秒,他握紧床沿的挡板,“不。”
“你爱他,阳阳。”
“……哥哥对弟弟应该是有爱的吧。”
“那老二呢?老四呢?”
“……”
“你不用去管你爸爸的那些教义,不用顾虑那些规则,更不用通过跟我说谎来保护他,”邱夫人如薄纸一般地笑起来,“我看得见你们的感情,我知道,那是一种极为珍贵的东西。人的一辈子,能够得到它,是非常幸运的。”
时湛阳的眼睛酸了,这对他来说也是极为难得的感觉,“谢谢您。”他只能说。
“你下定了守护他一辈子的决心。”
“是的。”时湛阳颔首。
“有一件事,我一直在想该什么时候,以一种怎样的方式告诉你,”邱夫人示意时湛阳再靠近些,“现在也不用再去想了。”
时湛阳拖了张椅子坐下,侧耳听。
“家里知道十里身世的,只有我们两个,你还记得他的祖母,也是你的外婆。”
“江口千春。”时湛阳忆起那个九年前病逝的女人,江口组的“教母”,三代目极盛时期的传奇。他也忆起,自己的母亲原名江口一惠。这是他一直想忽略的事实。
“把十里接过来的那年,最初我是夏天过去的。就是因为母亲重病,她知道时日无多,叫我去青森帮她做事情,”邱夫人轻声道,“在重病时,她完成了两件事。”
时湛阳点点头,示意自己在认真听。
“第一件,”邱夫人顿了顿,“八十年代,我刚刚嫁给你爸爸的那段时间,江口组和时家还在合作,关系很好。那时是我爸爸掌权,他们得到一个金属矿场的消息,把无关知情者都杀了,最后具体位置只有不到五个人知道,虽然当时没有开采提炼技术,但那是一笔巨大的财富。那种金属叫做‘铷’,在那个矿场里面,储量相当丰富。”
时湛阳的神经紧张了一把。对于“铷”,他早有耳闻,近年来它在恒温玻璃和电池制造领域非常抢手,能够大大提高产品的各种属性,他自己工厂研发的某些高新装备也对它有所需求,各国更是把它当战略资源来抢。
如果这种矿产,大量落到一个已然衰落残喘的,穷凶极恶的黑帮手中——
邱夫人又道:“这件事是绝对保密的,后来,知情者都死了,虽然江口组内部也有传言,但具体准确的位置只剩你的千春婆婆知道。她在去世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