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地里,她却是有些想不明白花明轩此人了,他们之间虽然有买卖交易关系存在,但她知道那是何其薄弱,她没想到在这般境地的时候,一向性子冷漠怪癖的他会站出来为她说一句。
“苏嬷嬷那日回来跟我说,龙凤楼的刁师父说起,几日前才有不知哪家姑娘拿了样图去找他打制赤金簪,巧的就在这了,那样图和我的发簪一模一样。”花九近乎轻描淡写的将这话说出来。
众人再次哗然,原本以为只是一桩败坏门风的丑事,谁想事态急转直下,便成了蓄意构陷。
“竟有这等事,查,严查,我花业封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子敢构陷我花家女儿!”花业封暴怒,他铿锵一声将护卫大刀扔地上,吓得有那胆小后宅妇人都抖了抖。
“九丫头细细说来。”花老夫人也沉着老脸,吐出的话语都带着森寒。
“是,不过我因为被污的首饰不止发簪一件,所以今日原本也请了刁师父过府,本是想让刁师父亲自把眼看看污的严不严重……”花九话说到这,眨眨杏仁大眼,小脸上的表情实在无辜。
“那快有请刁师父。”花业封只听到这,便急急差人道。
不一会,下人领命带来一人,只见来人五十上下年纪,背脊微佝偻,穿着干净整洁的灰衣布衫,一双手骨节突兀的粗大,手背也布满伤疤,却正是龙凤楼刁师父无疑。
“刁师父,听小女说,几日前有姑娘上你那打制赤金弯月簪,你可还记得那是哪家的姑娘?”花业封将手中的发展在刁师父面前晃过。
刁师父眯了一下眼,众目睽睽之下,还都是平日不常见的贵门之人,便有些局促,“是,在贵府姑娘来小匠那清洗被污了的首饰前,却有一姑娘拿样图来打制一模一样的发簪,不过那姑娘戴着帷帽,哑着嗓子说话,小匠不知道是哪家的。”
“那刁师父可还记得那姑娘的穿着?”话到这,花九开口问道。
“自然是记得的,那姑娘穿着件淡黄色绣百柳图案的细丝薄衫,那丝却是极华贵之物,所以小匠便多看了几眼。”刁师父回答的没半点犹豫。
“淡黄色?绣百柳?那不是二妹的衣物么?怎么可能……”花九状若吃惊不已的回首看着花芷,杏仁大眼中有着难以置信。
而随着她这近乎自言自语的话一落,场中所有人都看向花芷。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我是有那么一件衣裳,但是我没去过龙凤楼,你这匠人胡说八道!”花芷心下的不安像海绵一样不断发酵长大,她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是她陷害的花九没错,但为什么一下子这事便摊到了自己身上。
“小匠刁某从不乱说话!”刁师父有些愤然,他一拂衣袖,将佝偻的背脊挺直了些,虽然他是个低贱的匠籍,但能走到今天众人都称一声师父的地步,那也是有无比的骄傲的。
“二妹,你喜欢我那赤金发簪,只管直说便是,咱们是一家人,我自当相送,你偷描了图样自个去龙凤楼打制也就算了,我也知道你一直不愿嫁入平洲张家,可你也不该赌气将发簪送予那等泼皮无赖,这让咱们花府颜面何存啊?”
花九神色悲然,说道情动处,她扬起小而尖的倔强下颌,眼角湿润,长密卷翘的睫毛轻颤,挂上悬而未落的晶莹液体,那淡色眼瞳氤氲出雾气萦绕,让人看不真切眸底的情绪。
在场众人,开始有人交头接耳小声的议论起来,一直挨着花芷站的宁郡王府的老郡王妃也退离了几步,离她远远的。
“不,我没有……”花芷娇俏的脸煞白,她愤恨的看着花九,“是你,花氏阿九,是你陷害我!”
“二妹妹,你怎这般糊涂啊!”花九悲切一声,以袖掩口,别人只当她不想失态在隐忍罢了,实际一直站她身后半步的夏初,一抬眸便将那唇边翘起的深邃笑靥晃了眼去。
她心中一凛,算是完全明白了,今天这一切全是二姑娘构陷不成,反让大姑娘将了一军,不管如何结局,花府两位长房嫡女的名声是有损了,二姑娘不想嫁于傻子,她自然便无比在乎女儿家的名声,但大姑娘呢?
夏初想到这里,心都颤了一颤,这么一思,她才发现大姑娘居然是心无在乎便全无畏惧,因为是知道大夫人杨氏不会让她嫁入宁郡王府,所以便豁出一切,清白名声可能别的女儿家在乎,但之于花九,那便是轻若尘埃。
这样的人,毫无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