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烽面如死灰,他眼神怨毒地盯着花九,尔后又看向老太爷,然而,老太爷是一丝余光都不愿分在他身上,转身就走进屋子。
“父亲……”息烽大吼一声,他双目赤红,无法接受今日这样的结果,他一心为息府,这么多年,鲜少陪在子女和夫人的身边,还不就是为了府里能过的更好,如今,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否认了他的所有,他不心甘!
老太爷脚步顿了一下,他一直脚踏在门槛上,就在息烽他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太爷却道,“息先生,进来。”
“不,我不接受,父亲!”最后一句的父亲二字,犹如泣血悲鸣,息烽那原本高大的身形瞬间就佝偻了。
至少在花九的眼中是这样,似乎这么一瞬间,他便老去,沧华白发,面目模糊,迟暮的身上都有了死人的味道。
这是一种末路的悲哀,像一朵最热烈怒放的山蔷薇,开到红若滴血,开到茶靡,最后随着日落之后,一种凋零的孤寂充斥整个花蕊,成为一种颓败的色泽,如墙壁上干涸的蚊子血,由红到暗红,最后是红黑,充满岁月带来的腐烂,就那么碾落为尘土。
息烽,这个人,已经完了,彻底的将自己的路途走到了尽头!
花九心中并无太多的感概,要知道今天息烽的这般下场,虽然有她算计其中,但多半还是由于他心中不可遏制的贪婪,垂涎不属于他的他人之物,这是因,而他的今天,便是果。
是夜,白日之事已了,早些的时候许是最开始四夫人端木氏之前和她关系并不亲近,所以便遣了息芊芊过来了次,自从上次她摔伤了脑子,便好长时间端木氏根本不让她出院子,就更别说到花九菩禅院这边来逛了。
和花九好生聊了会,息府发生的这么多事,就没一件影响到这姑娘,她还是在面对花九的时候能大笑出声,紧接着三句话便有两句是不离息华月的。
眼见天晚,花九打发了息芊芊后,她遣走婢女,自己一个人披着薄衫,只穿着罗袜,青丝散着,一副要就寝了的样子,然而,她只是坐在床沿,偏头看着窗外偷泄进来的新月一角,久久都不动。
似乎是戌时,也或许是亥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样坐着不动等了有多久,终于那窗边清碎的月光之下,有抹青袍布衣的人影出现。
连花九自己都不知道,再看到那陌生中带点熟悉的脸时,她的眉梢都有笑意,唇角都翘了一点,“先生,让人好等。”
有轻笑之声恍若清泉叮咚而过,然后那抹人影轻轻一跃,便进到房间来,映着昏暗的清冷月光,便依稀能看清那是一张fēng_liú桃花的俊颜。
斜飞入鬓的眉,狭长的凤眸,挺鼻薄唇,由于这还是息子霄第一次未穿僧衣便以真面目出现在花九面前,那眉目之间天生隐含深情的fēng_liú桃花便没了压制,像傲然挺立雪中的梅,倏地就尽数舒展,似朵妖娆的藤蔓,攀着他的脸沿,绽放的极致。
“夫人,该叫夫君。”他施施然走近了,然后在花九的妆奁前坐下,甚至还颇有闲情地伸手挑了花九的头面来细细的看。
“太爷和你说了什么?”在老太爷单独将息子霄叫到祖屋的时候,花九便知道今晚上他定会来找她,这是一种没有凭借的猜测,任着心头闪过的直觉,事实证明她猜准了。
息子霄似乎看中件水滴形的串珍珠花钿流苏,他挑起来,拿手拨弄,又凑近了看,“夫人,我要花钿。”
那么一说完,息子霄也不给花九拒绝的机会,他便径直将那珍珠花钿小心的敛好,然后收进怀里,离心窝子最近的地方,“太爷,不重要。”
花九垂了下眼,看着自己的指尖,沉默不言,但仔细感受了便能从她身上感觉到冷意来。
那么一句话,便要去了她最喜欢的一件物什之一。
“夫人,”息子霄又唤了一句,这下他走近一些,眼见花九没任何反应,干脆袍摆一扬,就挨着花九坐到床沿,“为夫走后,保护好自己,守着妇道,等我归来。”
猛然听闻这句话,花九忽略其他让她会心恼的词语,只注意到走这字眼了,“走?你去哪?”
眼见花九终于反问了一句,还是关系他的去向,息子霄唇线上扬了一些,脸上的线条瞬间柔和,一双暗如黑曜石的眼眸灼灼地看着花九,细看了,便能发现那黑瞳边竟有一圈蛊人心神的墨蓝边圈,而他眉目之间的深情,仿若就是一汪能腻死人也甘之如饴的蜜毒。
这是息子霄皮囊的出众之处,只要被那双凤眸所注视,便能让人幻觉的以为自己是被眼前男子深深的宠爱着,继而日渐难以自拔。
他深知自己的这一长处,所以便越发专注地凝视着花九。
花九只恍惚了那么一霎,然后她抬手,毫不留情啪的一下拍在那张脸上,发出轻响,她并未用力,“别试图勾引我。”
息子霄终于笑出声来,他的嗓音其实很好听,带点低哑的沙磁调,他一向面上表情少,能像现在这般发自内心的笑,还是十几年来的第一次,“那……”
他倾了下身,在靠近花九纤细脖颈的地方呵了一口热气,“夫人,上勾否?”
花九敛着眉目,两手交叠,抿了抿唇,然后在息子霄喷出第二口热气的时候腾地坐起,那纤细的肩就恶意地撞过息子霄的挺鼻。
果真听的一声闷哼,息子霄捂着鼻子,生生差点没被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