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曲开始以后,一名长相还算不错的男子请她跳舞。谁知刚下舞池,那人试着把脸贴了过来,郭兰虽然心里想放纵,可是真到了放纵之时,她又惊恐万分,忙用手紧紧抵住。
随后的舞曲,郭兰一直不肯接受邀请。正准备离开,来了一位相貌英俊的年轻人,她神差鬼使地接受了邀请,没有想到两人跳舞竟然很是默契。柔情十分钟之时,听着熟声,她突然情不能自禁,伏在这个年轻人怀里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
郭兰的父亲是沙州学院教授,她家就在学院里面,离开了舞厅,她从后门回到家中,关着灯在黑夜中坐了一夜。天亮之时,她擦干眼泪,将一头漂亮的长发剪成了短发。这是挥剑剪情丝的意思,她要与负心人彻底决裂。
对于舞厅里遇到的那位英俊而沉默的年轻人,郭兰心存感激。正是由于他的出现,无意中安慰了陷入悲伤的自己,让自己能够勇敢地跳出感情的泥潭。
这以后,郭兰潜意识在留心那天在舞厅里出现的小伙子,却再也没有能见到此人。谁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个年轻人如天下掉下的林妹妹,出现在青干班。
郭兰剪了短发,形象变化极大,侯卫东虽然觉得面熟,却无法把组织部综合干部科郭兰跟舞厅里的长发白衣女子联系在一起。郭兰观察侯卫东的表情,知道他没有认出自己,就把这个秘密深深地埋在了心头。毕竟,那天晚上的亲密举动是一件让人脸红之事。
晚餐快要结束的时候,郭兰提醒道:“前年益杨搞了小乡合并工作,两乡或是多乡合并以后,干部人数相对多了。各地成立的工作组主要功能是安排干部,侯卫东要想尽快办法回到镇上,否则不利于今后的发展。”
侯卫东被郭兰戳到痛处,道:“我分到了工作组已有四个多月,前一阵子秦飞跃镇长准备把我调到计生办,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办成。”
郭兰在组织部门,信息灵通,知道赵永胜和秦飞跃有矛盾,她隐晦地道:“你要多向赵书记汇报工作,镇党委书记才是真正的一把手。”
吃完饭,任林渡不容分说地充当护花使者,送郭兰回家。侯卫东不愿意凑热闹,一人来到了益杨新百货。
习惯了上青林晚上的黑暗,此时看着益杨城的灯光,就有流光溢彩之感觉。而在沙州学院读书之时,侯卫东从来没有觉得益杨城内的灯光明亮过。
走过步行街,侯卫东朝步行街东侧的新华书店走去,这个新华书店是侯卫东每一次进城的必到之处。刚刚走进书店大门,迎面看见段英拿着一本书从店里出来。
段英穿着紫色的长大衣,成熟而又端庄,学生气已很少了。此时骤然在书店门口相遇,脸上露出惊喜之色,道:“你在青干班学习也不来找我。”
侯卫东问道:“你知道我在青干班学习?”
段英脸色微红,道:“小佳和我通了电话,知道你在参加青干班。”其实和小佳通话之前,刘坤给他说了此事,她在侯卫东面前下意识回避了刘坤。
侯卫东看着段英手里厚厚的书,道:“毕业以后我只看了一本书,路遥的《平凡的世界》,你还真是爱学习。”
段英苦笑道:“现在饭碗不稳当了,不学习更要落后。”
“为什么说饭碗不稳?”
“厂里全年亏损了四百多万,已有两个车间关门了。车间工人们放起长假,实际上就是下岗了,我随时都有可能下岗。”
侯卫东天天温习《岭西日报》,对党的大政方针了解不少,道:“我们国家实行的是有计划的商品经济,既然是商品经济,县属企业破产就很正常。”
“侯卫东,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若真是失了业,让我怎么办?”
侯卫东有心帮助段英,可是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里有能力帮助段英。只能安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想太多也没有用处。”
这时,陆续有人从书店出来,段英道:“早知如此,当初无论如何也要进国家机关,我的专业冷僻,厂里真要破产了,我就成流浪女了,到时恐怕无立锥之地。”她感叹道:“现实真是残酷,要是我们永远不毕业,生活就多么美好。”
侯卫东鼓励道:“你不必太担心,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路是人走出来的。其实我的处境也挺难,但是我坚信,坚持到底,胜利一定属于我。”
段英倾诉了几句,心里也好受了一些,道:“你陪我走一段吧,我心里乱得很。”
夜风缓缓吹来,两人并排而行,影子拖得很长,段英真希望回家的路能再长一些,往日挺长的回家路变得太短,没有走多久就到了楼下,侯卫东止住了脚步,道:“从国家大政策来说,县属企业破产将是平常事,你要做好应对准备。”
在路灯下,侯卫东格外英俊,段英很渴望他能主动上楼,眼见着他转身而去,心里充满着惆怅和失望,进屋以后她没有开灯,站在阳台上,看着侯卫东在路灯下拉着长长身影,渐渐远去了。
侯卫东回到了寝室,任林渡还没有回来。他躺在床上,抽着烟,细想着自己的尴尬处境,段英的饭碗问题,刘坤的春风得意,任林渡的八面玲珑,这让他感慨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