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顾绍去了仁寿堂,被人赶出来了。”徐诚盯着徐元佐,想看看徐元佐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对于很多人而言,徐元佐既然有时间在家里折腾个恭桶,难道会对近在咫尺的公事全然不顾?下面人难道就有那么大的胆子?所以人被仁寿堂赶出来。无疑就是被徐元佐赶出来。
他们却不能换位考虑一下,若是随便来个人要找徐元佐,徐元佐就要出来应付,谁能有那样的精力?更何况徐元佐在制度上花费了那么大的成本,自己若是再管这种小事,那银钱才是白扔水里了呢!
“他无凭无据跑仁寿堂要说法。能有什么说法?”徐元佐笑道:“这事我虽然不知道,但是即便知道了也不能插手。否则让手下人不知所措了。”
徐诚是宰相门前走动的,见徐元佐这么说,当然也就信了。他道:“现在就是那个顾绍不好办,他去北京状告我家放纵奴仆,侵盗本府转运粮赋。”
徐元佐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六日之前。”
“六日之前?”
“这回春哥儿北上,带了两笼鸽子,本想着报平安放一笼,皇榜高中再放一笼的。”徐诚道。
十羽一笼。为了保险也不用放那么多啊!
徐元佐笑了:“这回算是带对了,可还说了什么?”
“还说了一些路上的见闻。”徐诚说着,将徐元春一路北上看到的新奇事物都重复了一遍,里面还有两首徐元春感怀的诗文。
徐元佐听了个大概,心中暗道:这飞鸽传书都要赶上微博长文了,才用了一笼鸽子真是太省了!
“一笼鸽子估计都写不下这么多字吧?”徐元佐道。
徐诚一本正经:“敬琏你还别说,你搞的这飞鸽传书真是大有可为之处。这回放出来的两笼鸽子,全都回来了!一只都没丢!”
徐元佐呵呵一声:一笼果然不够用啊!
“看。这回不就立功了?”徐诚道:“若非春哥儿示警,咱们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徐元佐道:“若是有用。该专门派个人去北京。”养鸽子这事说起来很简单,但是碰到各种意外的时候就得看经验了。沈玉君帮忙找来的人果然是老实人,看得出来带徒弟并不藏私,可惜拘于表达、总结能力,没法系统性地传授养鸽知识,所以这方面的人才还是太少。
北京那样重要的地方。如果徐元春真的要留下出仕,肯定有必要建立一个养鸽场否则没法给徐家大少爷提供政治咨询啊!要是不给徐元春开外挂,他自己最多也就是担任一个冷门大部的侍郎了。
徐诚的思路很快从鸽子回到了案子上,问道:“敬琏,你打算如何办这事?”
“无非就是把缺额补上。然后跟上面说一声:粮赋运转之中错过了报信,一头已经入库了,一头还没收到收缴的粮串,都是临时工犯的错。”徐元佐不以为然道。
徐诚抚掌笑道:“敬琏,你这儿主意真是甚妙。”
徐元佐道:“看来我还要补一份礼给三婶娘,免得留下间隙。”
徐诚道:“妇人啊,眼浅。这时节惹出这种事来,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徐元佐笑了笑,没有参与讨论。他从远了说是外人,从近了说是小辈。徐诚能说的话,他还真的未必能说。
“不过京中已经有了邪风,该如何平息呢?”徐诚问道。
徐元佐知道徐诚之后肯定要给徐阶完完整整复述一遍,慢条斯理道:“这事最好还是等它自己风平浪静。咱们若是混了进去,风声只会更大。当然咯,若是能够让清流将注意力转向别处,这事也就不算什么了。”
“你有何打算?”
“我听说陆家的追赃还没缴完,这大约要比构陷咱们的贪赃多得多吧。”徐元佐摸着下巴。
陆炳在嘉靖朝权倾一时,是世宗皇帝的大红人,但是到了隆庆元年,朝野中风向转动,御史上疏追论陆炳之罪,最终陆炳本人削秩,家产抄没,陆绎和陆炜两个儿子都被夺了官身,另外还坐赃数十万两,连连追比,将陆家最后一丝积蓄都榨干了。
徐元佐对陆炳并没有特殊的感情。虽然朝中士人多站在称赞他的立场上,说他未尝构陷过士大夫,但事实并非如此,夏言之狱就有陆炳在背后活动的迹象。到了隆庆朝,御史对陆炳这位已故大佬下手,徐阶完全置身事外看起来置身事外,也就可以理解了。
而且陆炳为了谋财,也没有少对小民下手。只是这些小民没有话语权,所以陆炳在朝中的名声才得以保全。
徐诚是徐阶的身边人,知道的秘密远比外人以为他知道的更多。饶是他对徐元佐已经有了很强的适应性,习惯了他对各种朝廷典故了如指掌,但见徐元佐如此举重若轻地将矛头指向了陆家,还是有些不适应。
这恐怕就是灵异吧!
徐诚默默想着。
徐元佐面色温润,丝毫没有祸水东引的觉悟。他知道这种祸水引过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因为陆家的家业早就被掏空了。等陆家兄弟遭遇这样的政治寒潮,肯定是会写信给妹妹求援的。这样一来,三婶应该能够明白事情该如何做了。
缺钱这样的小事,说一声就行了呀,但是用上了手段,那就需要教育了。
徐元佐盘算了一下这位三婶的年纪,恐怕也不过二十,还算是小朋友呢,被人一蛊惑,难免犯错。自己这种教育手法是否太过严厉了?他看了一眼徐诚,道:“要么,就静静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