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宰对徐元佐其实颇为佩服。¥f。¥f一方面是这少年不声不响得了案首,另一方面则是唐行客栈带来的影响,几乎改变了整个唐行镇。而且客栈时常爆满,并没有像之前许多人期盼的那样关门倒闭。
“几位先生都在里面。”程宰道。
徐元佐拉住程宰的手,道:“程兄,先与他们说话,然后小弟有事相商。”
程宰点了点头。他一直都是谋士身份,对谁都是一副略显谦逊的模样。许多人都喜欢这点,所以他在唐行的地位够高,却没有多少自己的产业。
如今这个经济书院说起来没有多少回报,却还是程宰第一个非土地性质的产业。
好歹也能刷刷名望嘛。
徐元佐进了屋子,里面有商铺的老账房,有当过别人的幕友的师爷,总之都是一些混得不怎么好的小知识分子。因为经济书院给的聘金足够高,所以他们也乐意过来教学生。
书院分有会计科和民商法科,会计科就全靠他们了。此科教学内容包括了三角账、日记账、算术算盘,以及查账法式。其中查账法式也可以解释成“假账制作方法”,是请经验丰富的老师传授假账是怎么做出来的,又该如何识破。
徐元佐并没有把本福特原则拿出来,那个东西太好学,还要留给自己手下的监察部门当杀手锏。
民商法科则是由程宰亲自担纲。教授内容包括大明律例集解中的民商事部分,以及各种契约文书的写作、合伙利润分配之类。更肩负着立法研究,琢磨各种合同条款的增减。
徐元佐用自己的银子建这所学校,就是要以最快速度充实自己手下的财务和法务人员。因为这两门学科需要专业知识,同时学生毕业之后可以从事市场、总务等工作,决不至于浪费。而那些市场、总务部门的少年,却无法承担这两门专业工作。
与几位先生都打过招呼之后,徐元佐便拉着程宰私下聊聊。
“海巡抚就在唐行。”徐元佐低声道。
程宰眉毛一跳,心中暗道:我是本地人都不知道,看来还是你手眼通天。
他只以为这是因为徐元佐作为徐阶孙子的身份。却不知道是有家客栈的情报传递。
徐元佐继续道:“看来这位巡抚与别的官不一样啊。”
“微服私访,可见是有心做些事的。”程宰道。
“我还听说,县尊要对牙行动手。”徐元佐再给了程宰一个消息。
“唔?”
“为了严格法令,增加税赋。”徐元佐说罢。道:“不过这些与咱们都没干系,你家也没开牙行吧?”
“是。”程宰暗道:既然如此,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是让我提醒仁寿堂么?
徐元佐继续道:“我想请先生出头,帮我找些精通大明律。尤其擅长打田土官司的先生。”
程宰疑惑道:“敬琏是有什么麻烦么?这事我就能帮你办了。”
徐元佐笑道:“我怕到时候伯析兄忙不过来。”
“唔?”程宰不信:“敬琏为何有此一说?”
“因为我们这位海青天海巡抚,这回就是冲着田土来的。”徐元佐道。
程宰若有所思。
照着徐元佐的思维惯性,这种时候肯定是组建一个律师行更捞钱。
然而律师这个职业实在太有特殊性了,在改革开放之前都属于“黑道”。虽然从战国时期就有了讼师业务,也算是纵横家的一份子,然而到了唐律,讼师正是被打上了黑色标签。由宋朝开始形成行业以来,凡是提及讼师,多是“狡诈”、“阴狠”、“贪婪”等等负面形象。
徐元佐可是很在意自己形象的,自然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跟讼师混在一起。
程宰实际上是松江府有名的讼师。但他也不敢承认这一点,每次代理案件都是套个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否则大有可能被提学老爷开除学籍,然后抓起来打顿板子。
徐元佐跟程宰说了找讼师的事,又问了书院招生的事,情况比较乐观。包吃住,只要考核合格便安排活计,待遇优渥,自然有不少人家愿意把孩子送来。尤其是眼看科举无望,不愿再花钱读书的人家。
这些人在入学时候都要签订契书。合格者自然要服从安排,干个十年八年。不合格者也要出来当学徒,起码干足十年。否则他们伙食费从哪里来呢?这种霸王条款在后世会被称作卖身契,在当下却是平民改变家庭命运的第一步。
只要这一代人能有个稳定的收入。下一代人就有可能读书进学,走科举道路。
徐元佐与程宰说完,便要告辞离去。
“敬琏今晚住在客栈?”程宰问道。
徐元佐其实有些迟疑,因为唐行客栈的房间比较紧张。
程宰不等徐元佐回答,又道:“莫若住在寒舍,晚上还可以把酒深谈。”
徐元佐没有客套。道:“也好,正要打扰伯析兄。我先去客栈看看,然后直接去尊府。”
程宰自然也要早点回去准备一下,人家好歹是前任元揆的孙子,寒舍可不能太寒。
在路上,程宰一直在考虑徐元佐说的两件事。一者是县府要整治牙行的事,第二便是海青天处理田土,徐元佐为何要准备许都讼师。
相比较而言,后者倒是容易猜想,徐家怕是土地太多,为了防止卷入诉讼,多找些人帮忙。
至于前者,程宰却有些想不通了。
县尊整治牙行的事多半还是在谋划之中,徐元佐若要卖人情,大可以直接告诉袁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