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处长嗯了一声,拿起茶几上的一件东西往王梓明这边放了放,王梓明这才看清楚是支录音笔。难怪不用别人来记录,这个东西从一开始就忠实地记录着他们之间的谈话呢。
魏处长双眼灼灼地盯着王梓明说,好,不认识更好。那梓明同志,请你实事求是地告诉我,你怀疑这些人是受谁指示?或者说,你掌握有什么证据?比如说,一句话,一个暗示等等。
最关键的时刻到来了。王梓明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像一座大山朝他倒下来,他自己则完全笼罩在大山的阴影里。他耳边又响起了崔定说过的话:梓明,我知道你是重感情之人,元元也是。这句话刚响过,又响起了姚元元那声脆脆的“梓明哥”。王梓明觉得自己跌入了一个泥沼,已经无法自拔,也不想拔了。他用双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说,魏处长,我不知道那些人是从哪里来的,不知道他们是受谁指示。
魏处长沉默了,惋惜之情明明白白地写在他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上。良久,他轻轻叹息了一声,说,梓明同志,你确定没有什么补充的了吗?如果有,现在就说出来,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了。王梓明也沉默了一会,抬起头说,魏处长,我没什么可补充的了。魏处长说,好。谈话到此结束。
结束谈话的第二天,王梓明就只身回了槐河。他没有回老家,而是直接到了观音台,住进了梁子家里。就像一只躲在暗夜里的孤狼,他要好好为自己舔伤。
一周后,调查组回到了省里,一份详尽的《调查报告》摆在了省委书记邓锦江的案头。调查报告里关于社会力量参与强拆并打死人这些事实调查的都很清楚,但这些人究竟是受谁所指示却没有结论。
与此同时,有关对万川方面责任人的处理也在激烈的争论中。邓锦江主张直接免去崔定市委书记的职务,安排到省里某个厅做个书记,省长古松却公开反对,提出红舟工地电梯坠落死那么多人,市委书记怎么不撤?红舟市委书记是邓锦江的人,所以古松才拿这个说事。古松在这个事情还真是下了一番力气,亲自带着崔定跑了两趟北京,并且真的得到了上面的支持。
一个月后,处理结果下来了。崔定被行政记过,由省里主要领导对其进行诫勉谈话;主管城建的副市长刘善政行政记大过,重新分工,不再分管城建。
这个结果对于崔定来说,简直就是福音。他后来在干部会议上面色凝重地做了检讨,心里却在偷着乐。很快,对王梓明的处理也正式下文了,他被停职两个月,接受组织进一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