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起来。
“我睡了多久啦?”他迷迷糊糊地把头埋在陈可的颈窝里。
陈可看了看表:“已经五点半了。”
“对不起……把你腿睡疼了吧?”于雷一动不动地说。
陈可没有吭声,眼神微滞,定定地望着西山,淡淡的,延绵在京城的远郊。这样的悲伤
和甜蜜,他以为是战乱时才有的,只不过,那时的人将情郎送给国家,而他,却要把爱
人还给别人。
“有劲了咱就走吧,拖累了你一天。”陈可的口气有些歉疚,像是从别人那里偷来了些
许快乐。
“拖累个头啊。”于雷把脸抬起来,做势掐着陈可的脖子,“再说这话我就掐你。”
他们起身,接着前行,行过长长的西堤,长长的路。凝眸处,半轮渐沉的夕阳,映着玉
泉峰塔孤凄的黑影,消失在暗里。
沿白日的路径上山,攀过山顶,穿过智慧海,越过四大部洲,登上须弥灵境址,其余的
景色便一览了。但须循此处而下,直取北宫门,这一天的行程就算结束了。
远处,一条大路,两排路灯。
若是能够相守,陈可想着,单这,也就是人间胜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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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大模联代表团于十月十六日启程了,成员分成两批,搭乘国航的班机飞往莫斯科。
那天晚上,于雷梦到了克里姆林宫。他确信,自己的心也已经随着陈可飞走了,放不下
在法学院盛大的活动上,也放不下在身边人甜蜜的微笑里。
他的情人与往日毫没有变,连同他所有的优点、迷人和对他的爱恋。
那一定是他变了,若非如此,又有什么理由能够解释他不再爱他?
他甚至对性都失去了兴趣,如果莋爱,那唯一的理由便是正为陈可而冲动得不能自已。
他真切地理解了爱情的专一性——那并非意味着要为爱情牺牲别的欲念,而是自发的不
欲——若那真是爱情的话。
可于雷没有办法伤害欧阳,他怎么能允许自己这么做呢?那个孩子对他是那样的好,那
样的忠诚,他曾经发过誓要保护他,不让他受伤害的。
海誓山盟啊,即便立誓者当时是真心如此,可一旦违约,不管时隔多少年,所有的浪漫
与动人都一样化作可悲和可耻,无从救赎。
他越是内疚,越是容易跟他发火,动脾气,好像把对方置于一种犯错的境地,能够让自
己感觉好一些似的。可等过了一阵,他就不可能不明白到:整件事就只是自己在找碴,
是用一个错误去掩饰自己的另一个错误,于是只能更加内疚。恶性循环。
那天他们两个大吵了一架,为的什么,没人想得起来了。最后欧阳冲出了房门,一整天
都没有回来。
等于雷再听到他的声音时,是在电话里,电话那边已经哭得不成样子。
“你是不是不爱我,不喜欢我了?”他压抑的痛苦让于雷肝肠寸断。
“不是……”他终还是没有办法就此残忍下去,“是我不好,对不起……”
“哥……”欧阳的声音都哑了,显然之前已经哭了很久,“以后别再这样对我了,我好
难受……我有什么不好你都跟我说,我会改的……”
“不是,是我太坏了……”于雷从没这样的窘迫过,他听着和他朝夕相处了半年的人泣
不成声,难受得连自己都流下了泪。
“我喜欢你,真的……对不起……”于雷结结巴巴地说:“你先回宿舍住几天好么?我
想可能是咱们距离太近了,让我冷静冷静,好么?”
欧阳在电话那边不停“嗯”着,极力地平抑剧烈的抽搐:“我以后都住宿舍,我以后不
会老粘着你了,你不要讨厌我……”
“我怎么会讨厌你……”于雷心疼极了,但他不知道这样装下去到底对欧阳有没有一点
好处。
一个小时后,欧阳回到了家,一看见于雷,眼眶就红了。于雷赶紧把他搂进怀里,像往
常般说着甜言蜜语。
欧阳略略地放下了心,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今天……还是在这儿睡吧。”于雷说。
欧阳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不行,老公要一个人清静一下,我很乖的。”
收拾了一会儿,他又抬起头来:“以后要是觉得我哪里不好,真的可以直接跟我说,我
不会不开心的。”
于雷不晓得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只好傻傻地看着他,沉默。
欧阳的东西本就不多,很快就搬得干净了。于雷在门口吻了他一下,让他不要乱想,回
去好好做自己的事情,学习学习。
坐回了自己的书桌旁,于雷拿起了日程表,很久,才看明白上面写的什么,法理学一篇
论文下周就到期了。最近法律文化节的活动占去了他太多的时间,学业上有些疏忽,但
这也是常态了,于雷总有临时抱佛脚的法子。
教授布置的论文主题是法律经济学,以其代表人物波斯纳的学说为主,可以任拟论题。
说到波斯纳,那就不能不提及他的代表作《法律的经济分析》,可到现在于雷连这本书
的影子都没见着。
他叹了口气,登上京大图书馆的主页,搜索:全部四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