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海报就知道了,还用得着现问么——而是在于后半句期待陈可演出的话。这是一个极
力示出友情和善意的举动,如果是象于雷这样的人就会马上答道:“真的么?那一言为
定,你可一定要来啊!”这样的话,就得体地回应了他人的善意,并且表现出对方在自
己心目中的地位。
而陈可却不会这样想,他的语言结构总是船夫对唱的模式。
张老三我问你,你的家乡在哪里……
如果是陈可,他会说:我的家乡在青岛。
但实际上,当船夫吆喝出这句词来的时候不仅仅是在问张老三的家乡在哪里,也是
暗示着张老三来反问自己:那你的家乡又在哪儿?如果张老三也和陈可一样楞乎乎的,
恐怕以后就很难在船夫界吃香了。
但张树觉得这正是陈可可爱的地方——他不会说些言不由心的话来哄你开心,要是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就会不说——他宁可不说,也不会乱说。
张树见多了伶牙利齿的人。他在高中时就代表学校参加过全国高中生辩论赛,得过
很多场最佳辩手。他最憎恶的辩论风格就是虚词浮语、花里胡哨,把一句话拆成两句话
,把两句话扯成一首诗。有什么话就干脆利落地说!张树认为话多是思维混乱的表现。
在一般人看来,陈可的话常常有点冒傻气(比如说,上次在日本餐厅里,他就直喇
喇地问徐颖的名字)。但张树觉得,只要了解了他的思维方式,就可以看出来,他其实
是在非常认真地对待自己和别人说的每一句话——只不过是以他理解的方式。
在颐和园里逛了一天,哥儿几个回到屋里的时候都有些累了。而且明天又有课,便
都早早地洗漱完毕,上床睡觉了。
又是星期一。
上完课,陈可说要去图书馆,一个人先走了。张树和其他几个哥们一块回宿舍。
经过三角地的时候,张树注意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变化。
三角地是京大最著名的地点之一。文革当中第一张大字报就诞生在这个地方,很多
年前的那一场政治风波也在这里有过非同寻常的历史。
但现在,三角地的中央不过就是一块布满铁锈的三面布告栏而已,上面贴满了考研
辅导班的广告。布告栏的每一边都临着一条路,正东西走向的那一条是通往农园的,路
的另一边就是百周年纪念广场。
这条路是所有的学生上课下课的必经之路,也是京大最重要的宣传阵地。在三角地
到农园之间的道路南侧种着几棵树,是专门用来挂横幅的。
今天,在许多迎新论坛之类的横幅之外又多了一条蓝底白字的横幅,在一片红色的
海洋里显得异常醒目,上面写着:“欢迎加入京大学生会”。
学生会在路边设了几张桌子,接受大家的登记,周围已经挤满了人。
张树突然一阵心动,便也凑上前去。
终于挤到了前面,张树看到在一张桌子后面站着两个男生,其中一个短短的头发,
脸上洋溢着迷人的微笑,周围围着一圈男生女生,正在回答些什么问题。
张树想参加体育部,因为在高中里,这个部总是最受欢迎的——它的活动最多,也
不给人以高高在上的感觉。他于是看准了那个男孩喝水的机会,扯着嗓子问道:“师兄
,请问体育部在哪里登记?”
男孩楞了一下,随即笑着摆摆手说自己只是大一的新生,并给他递上了一张报名表
,告诉他按上面的要求填好,尤其是要填宿舍电话,过几天会通知他面试的时间地点。
张树隐隐觉得男孩很有亲和力,而且竟然是和自己一样的新生。他暗自揣测这个男
生一定有什么背景。
这个人当然不会是别人,正是于雷。
19、 于雷
主持象新生文艺汇演这样的大型晚会,其实比院里的迎新晚会更容易,因为主持人
的工作仅仅是串场而已,很少需要考虑到台下的气氛,因为在这样的场合中很少有主持
人调动气氛的空间——无非也就是说两句“大家说唱得好不好!”之类的蠢话。万一大
家要是真觉得唱得不好,那就成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尴尬的笑话了。
写这种晚会的主持词在于雷看来也不费什么功夫,只要把握好语势的起伏,多排几
个对仗工整的句子,再添上几句废话,再多的节目也可以随口编出来。
在午饭之前,大家手里的活就都已经差不多了。刘梦雨的稿子依然是好笑得让“谢
霆缝”汗如雨下,这哪是叫改稿子,根本就是重新写!所以他等于是做了两个人的工作
。
手上的工作进展顺利,这让于雷郁闷的心情稍稍有所缓解。吃完午饭,四个人从农
园出来,决定大家都回去把手上的东西加工一下,又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便各奔东
西了。
回到宿舍,于雷感到困倦得厉害,便脱了衣服躺到床上,一会儿就昏昏沉沉地睡着
了。
不知过了多久。于雷被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吵醒。
他蹒跚地爬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脚步极其沉重,象是被戴上了脚镣一样。
于雷挣扎了好久才终于到了门边,而这时门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响、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