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铭从不知道这条路这麽长,仿佛每走一步就会耗尽所有力气和勇气,她希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这样就不用堕入生不如死的深渊,她想大步奔跑,想不顾一切地冲进倾盆大雨里面,她想逃走,却又知道,前方的黑暗,已几乎注定要吞噬她年轻的生命。
她忽然想起很多很多年以前,当她还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只知道用天真的笑容回避不能回答的问题,二哥让她跟陌生的大哥说再见,她傻傻地不懂那转身以後是生死离别,只记得当时大哥绚烂却落寞的笑容,他在家里的最後一句话是:“爸、妈,再见了。”她记得那生气勃勃的背影消失以後的好多个月,家里持续盘旋著低气压,妈妈常常要用很重的粉才能掩饰黑眼圈,爸爸的眼睛里也有可疑的红丝,天总是阴沈沈的,再温暖的城市也不能抚慰家人的心。
绚烂英豪8旌旗盛宴(最终篇)211
大哥回来了,二哥失踪了,後来二哥也回来了,现在轮到她。她真想跟爸爸妈妈说再见,真想拥抱她的哥哥们,可是……
江铭感觉到一滴冰凉的水珠溅到脸颊上,抬手试图抹一下,却被侍女们误会了,她们忙不迭地递上丝帕,於是江铭顺势名正言顺地落了几滴眼泪。然後她觉得好多了──无论怎麽说,对比孤身闯入恐怖分子老巢的大哥江扬或者一个人在西北山区被一队人追杀的二哥江立,在皇宫温暖的大房子里面对一个喝得醉醺醺的老头,总是幸运得多的事。
在新房里四处寻找簪子、剪子或者其他什麽锋利的东西的江铭不知道,就在她离开以後,女皇安吉娜、首相卓缜,也一前一後离开了宴会厅。前者表示要臣子们玩得尽兴,後者则说是接到了前线的紧急战报,只给表叔敬了三杯酒算作赔罪就匆匆告退。卓淳知道他们两个必然有些话要说,却也不点破:毕竟卓缜鳏居数年,而将来又是要迎娶女皇陛下的。他轻轻挥了下手,一直端著金酒壶侍立在侧的一个金发男仆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默默跟进。
意料之外的,卓缜和安吉娜一句话也没有。女皇被一群侍女簇拥著回寝宫,首相大人带著国安部的特工们匆匆离开,他们甚至只是在擦肩而过的时候互相行了宫廷礼。只有安吉娜明白卓缜背在身後的右手张开的三根手指是什麽意思──十数年前,她才只有十六岁的时候,那疯狂的两星期里,每次他不得已离开的时候,总会竖起右手的三根手指,那意思就是:“不要睡觉,等著我。”
一声震耳的炮火炸响,巍峨的宫殿仿佛都在颤抖,阅人无数的安吉娜知道这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晚上,却因为这个手势终於安下心来,微微一笑,甜美明媚,倾国倾城,连一向克制自律的国安部特工们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负责拿国家防卫系统终端的黑西装特工也不例外。这个微微有些秃顶的男人寸步不离地跟著首相,上车,开赴前线。
卢立本担心地看著江扬的屁股,身後站著一大群如临大敌的亲卫队员。十五分锺前,英明神武的指挥官飞一样走进秦月朗住的小楼,并且径直冲向了……厕所?
卢立本一百二十分地确定江扬并不是著急解决生理问题,秦月朗也没有一个宫殿级的豪华卫生间值得参观。如果一定要说这里有什麽特别的、别的地方没有的东西,那就是一个半人高的、双层的、内部结构复杂的……猫厕所。没错!江扬现在就是非常严肃地蹲在那里,用一个几乎挑战常人柔韧限度的姿势,把一只手伸进猫厕所里,不停地摸著。
如果秦月朗那两只骄傲的鸳鸯眼波斯猫还住在家里,一定会用肉爪子狠狠地拍江扬的头,告诉他:猫砂盆什麽的,神圣不可侵犯!
江扬大把地掏出猫砂,周星不知道从哪儿找出一个塑料袋,半蹲在旁边接著,连刚刚动过小手术的苏暮宇都披了一件苏朝宇留在元帅府的外套过来看情形──毕竟,向来沈稳持重的江扬会跑到这里翻猫砂盆,就是因为从贝蒂身上拆下来的那个项圈。
“宫廷特有的一种银合金,工艺精湛,嵌的是成色很好的蓝色半宝石,图样肯定是元帅设计的。虽然他是个纨!子弟,但是今时今日,他做的每件事,我们都应该怀疑其动机。”这是半小时前江扬对周星和卢立本说的话。他们小心翼翼地传看这个可能携带重要信息的小玩意,後来周星拿来丝帕擦净血迹:“咦,好像是老宅的平面图。”
江扬於元帅府的布局一点兴趣也没有,更不知道上一次翻修前宅子是什麽样。不过,有一双堪比精密测准仪器般的眼睛的周星却因为工作关系,细细研究过江家老宅的一草一木。他从没有焊接的卡口小心翼翼地展开整个项圈,翻过来指著蔓草的纹路细细讲了一遍,卢立本倒是依稀记得,不由一直点头。最後,周星的手指停留在唯一一块蓝色的半宝石上,江扬确定,这就是父亲要告诉他的全部。
他们按照图上的方位找到这里,在掏出两口袋猫砂後,江扬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表情也变得十分微妙,後来,他缓缓地站起来,轻轻张开左手,手心里是一个巴掌大的、封得密密实实的小包。他把它擦了擦,然後开始小心翼翼地拆掉外包装。
房间里一时非常安静,凌寒、苏暮宇、卢立本和周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