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那条小溪,他直接踩到水里。溪水清浅,流动也不快。他想起牢里永远散发着臭味的水,胃里一阵干呕。
索性躺倒水里,连衣服也洗一洗。浑身的污泥都还在呢,王伍长说,先带他烧了粪,再回去领干净的杂役服,回头洗个澡再换上。
余杭亦闭上眼,等待凉意渐渐浸透。再睁开时,入目便是蔚蓝的天,身下是清澈的水。他这时方肯彻底相信,他是真的活下来了,是新的一条命,他可以换种方式活下去。
不再是暖床人,而是将军,能竖起自己旗帜的大将军。
“必胜,必胜。”
谁这么好给他加油,余杭亦坐起来,掬水洗脸。
王伍长使劲拍了拍余杭亦脑袋:“叫你呢,怎么不答我?”他见余杭亦浑身湿透了,不悦道:“一看你就是个偷懒的,走吧,咱回去歇会。”
“不烧了?”对,他是战必胜。
“薛伍长带着人正烧呢,味全跑咱们那儿去了。”他们是下风口,薛伍长正好在他们上面。
余杭亦初来乍到,没有多问,老实的跟着王伍长走。王伍长见他也是个老实人,不满就给压下去了,给他介绍兵营的情况。
“咱们做杂役的,一年能挣二两银子,比起其他的活计,不仅挣得多,也有保障。别瞧咱们在营里做的事不好,可咱们不用上战场送死。”
余杭亦心道:我就是奔战场去的,谁想来这儿烧粪啊。
“唔,我得回去解决下内急。”王伍长将自己的铁锹塞到余杭亦手里:“别乱跑,原地等我。”说完,就急急回去了。
日头渐渐变毒,余杭亦身上的衣服也晒了个半干。他好奇在打量四周,兵营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很新鲜。
偏巧让他看见池清同几个将军从兵器架子旁走过去,跟随他的人都行了个躬身的礼,退了下去,只有池清单个往前继续走。
前面就出了帐篷区,是一片荒凉的林子。
老天这是要让他报仇,比如一铁锹拍死池清?余杭亦望望天,天空多了几片白云,朵朵长而窄,落在余杭亦眼里,像极了杀人的刀。
那时,余杭亦也不知怎么的,脑子登时烧了起来,拖着两把挖粪的铁锹就跟了过去。
*
池清迫切需要独自一人出去走走路散散心,顺便思考他该如何同余杭亦将事情说清楚。想了想,觉得小时候的事不提也罢,说出来反而丢人。他以大将军的身份接触余杭亦,更能赢得余杭亦的敬佩吧。
敬佩应该就是副将说的好感?
只要能让余杭亦敬佩,那么余杭亦就会喜欢上他。池清是这么理解的。所以,他重点将思绪放在他的征战事迹上,打退蛮夷,让大奉朝的百姓免受被蛮夷掠夺之苦,让大奉朝成为高高在上的天朝大国,这样的战绩,应该可以让余杭亦心生好感吧。
可是余杭亦是读书人,他从未读过兵书,可见是不喜打仗的。
但是他来参军,是不是说明他也是崇尚武力的一员?
池清的眉狠狠拧着,一步一纠结。
即便是在他专心思考事情的时候,他的戒备也未放松过。他听见有人靠近,慢慢调转身体,让自己能用眼角余光捕捉到来人,但是又不至于打草惊蛇吓退来人。
他看见余杭亦拖着两把铁锹过来,离他约有三丈远的时候,警惕的站住。用膝盖顶着铁锹,抬起来往前挪了挪。余杭亦自己也小心翼翼的往前稍稍迈了一步,然后就拿眼偷偷的环视周围。
是不是要来说话?池清不发出声响的清了清嗓音,动了动嘴角以证明待会说话的时候可以笑出来。该说什么好,要不要问问他为什么逃婚?还是算了,第一句就说这个,有点质问的意思。
就问问他分到哪个将军手下好了。池清愉快的决定好要说什么,余光瞧见余杭亦动了,他的身体登时绷紧。
然后池清就看见余杭亦似乎深吸了口气,猛然举起两个铁锹,看身体摆出的姿势像是要冲过来。但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力气,铁锹太重,举到头顶,连带着他人一起倒向后面的地上。
池清听见一声闷响,他的身体放松下来,克制自己不要笑出声。如此尴尬的场面,不像是好好说话的时候。他看见余杭亦捂着后脑勺坐起来,就佯作散步慢悠悠离开了。
余杭亦站起来,不用想也知道后背全是土。半湿的衣裳最粘土。他无力的拖着两个铁锹原路返回,路上将士们看见他,有毫不掩饰哈哈大笑的,也有目不转睛当他不存在的。
耸耸肩,算了,将士们就算是嘲笑也是当着他的面笑,总比池清后院那些总在他背后指指点点的男色女色要好的多。
一次不成,还有第二次。池清就在这个营里,他总能找到报仇的机会。
首先,要把力气练出来。
“你去哪儿了,不是叫你别乱跑么?啧啧,瞧这一身新泥。”他晋升为伍长的第一天怎么就那么不顺,新来的杂役半点规矩都不懂。“我不是吓唬你,在营里最好别乱走。不干活的时候,就待在帐篷里睡大觉。”
“为什么咱们帐篷在辕门附近?”余杭亦跟着王伍长往回走。一进辕门,就是杂役的帐篷。这让余杭亦觉得很奇怪,在他对于宅院的认知中,一院很重要,要建的辉煌大气,三间大房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