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一日,浮霜为了活命,需将这剑刺入王爷胸腹时,还请王爷莫要怪浮霜才是。”
这话一出口,屋内四下寂静。季景斋狐疑的盯着浮霜,浮霜镇定的望着季景斋,两人均神情难辨,沉默不语。
季景斋皱起眉头,心中疑虑丛生。怎的浮霜这丫头和他记忆中大相径庭?竟敢当着他的面说出如此骇人听闻的话来?若真将她纵去了润州,会否……他摇摇头,暗自冷笑,季景斋啊季景斋,你何曾胆小如此了?竟然会顾忌一个黄毛丫头?她恨也好、怨也好,又能怎么样?天纵奇才,出一个黄口小儿卫东鋆便罢了,也只有卫东鋆堪配作你的对手,季浮霜又算得了什么!
不听话又如何?使手段又如何?不过是个没见识的丫头片子罢了,届时只要昌平那女人在手,也不怕她不服帖!
再者,润州诸事已尽在于胸,即便她送来假消息,也误不了什么事的,倒是换一个人去,说不定反而会引得世态变迁。
打定了主意,季景斋朗声长笑:“好!好!好!”
他连说三声好,脸上的慈祥之色尽改,双目杀气顿生,气势夺人。
“你若有胆量、手段,尽管使来便是了!我季景斋戎马一生,难道怕你个小丫头不成?”
“谢王爷,小女子便依王爷吩咐行事了。”浮霜不卑不亢的起身作揖,心道:季景斋,我话可都说明白了,也算不得骗你,既然你未将我视为对手,那便别怪我翻脸无情!
浮霜离了醉石轩,回了院中,四个丫鬟忙上前伺候。打水、拿衣裳替换、摆饭……正忙碌间,却听浮霜道:“都想好了吗?若不愿跟我走的,赶早的说,我也好早些调换人。”
屋里众人忙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转头望向浮霜,心知这回是得了准话了,要嫁入润州的正是四郡主。
丁香率先噗通一声跪下了,垂着头道:“奴婢誓死追随郡主。”
芍药微微一愣,随即也跪下道:“奴婢也愿意去。”
鸠尾左右看看,傻傻的跪下道:“奴……奴婢……也去。”
唯有蔷薇杵在门口,揪着帕子心中犹豫。
浮霜看了她一眼,说道:“我知道你难,四个人中也唯独你是家生女儿,不比她们都是单在这儿的,你若不愿去,便直说,我不勉强。”
蔷薇咬着下唇,望了眼窗外。孙嬷嬷正在院内指挥小丫头们洒扫,时不时的也往正屋这头观望。父母、兄弟、姐妹……一家子的人却是舍不得的,可若当真留下……
她一家五口是借着姑母孙嬷嬷的脸面,才得在王府内混饭吃的,后来因她出挑,早早的便升为了一等丫鬟,一家子更是有了体面。现如今若是四郡主一走,她独个儿留下,恐怕家人都得跟着倒霉,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想起瑞珠,想起那朵儿,想起过去被自己指着鼻子骂过的丫鬟婆子们……蔷薇一咬牙,跪倒在地,哽咽道:“奴婢愿去润州,望郡主不弃。”
浮霜定定的望着蔷薇,心中叹息。有时要强倒也不是件坏事,至少当前可信可用的人又多了一个了……
她的目光从蔷薇身上逐渐转向其余三个人,蔷薇、芍药、丁香、鸠尾……这四个中至少有一个是季景斋的人。按照他的心性,是不会放心任何人的,若不安插个人在她身边监视,那才是怪事。
如今蔷薇首先可以去了疑,如果她是季景斋的人,便不会犹豫去不去润州。若说先前都是在做戏,可真招了自己厌弃,岂不是多此一举?
剩下的三个,芍药老成少话、丁香和气人缘好、鸠尾略显年少呆愣,却不知究竟是谁戴着张伪善的面具,又或者并非一个,而是几个?
浮霜冷冷一笑,即便是又如何?去了润州,便都是她的班底。忠心有忠心的用法,不忠心也有不忠心的用法,这天下就没有无用的人,只有不会用人的主子,只要手段得当,即便她们真有别的心思,也管保使不出来。
“既然如此,便都起来吧。赶着预备下,大约也就是开春,便要随我离开豫州,你们有亲眷朋友的,尽早道别安顿。芍药,每人支五两银子,作为迁家安顿费。”
“谢郡主赏赐!”众丫鬟齐声道。
浮霜吩咐完,便拿起碗筷,细细的吃起了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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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和堂内,董亭侯喝了两碗茶,只觉得肚中水饱,再也喝不下了。见伺候的丫鬟又给斟上了一钟,他忍不住问道:“王爷大约还有多久才能来?”
那丫鬟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董亭侯不由长长的叹了口气。
车队是十二月初八抵达豫州的,如今都十六了,整整八天,他都未得见睿王。
前院客房每日好吃好喝的供着,睿王世子每日笑脸相迎的陪着,偏就不让他见正主,搅合得他一颗心七上八下,火急火燎。这不?大冬天的竟然嘴上都生了一溜排的火泡了。
今儿好容易得了信,说王爷病情大好,可以见客了。于是他上午卯时末就起了身,赶来醉石轩候着,可如今这都快己时三刻了,睿王却还未出来。
董亭侯端起第三杯茶,送到嘴边,方才回过神来,哀叹一声,他再度将茶盏放下,抬眼望屏风后的回廊望去。
又过了片刻,屏风后才响起了脚步声。董亭侯敛神坐好,却见睿王季景斋大袖宽幅、带着个童儿从里间走了出来。
“累亭侯久等了。”睿王抢先笑道。
董亭侯起身行礼道:“不敢!王爷身